文/雲懿
燕子出生第三年，隨着蘋果地畝逐漸地擴大，市面上蘋果產量越來越多。承德家村子，甚至鄰村，一到蘋果成熟的季節，逐漸湧現出了更多的做蘋果生意的客戶，村裏總會有那麼些能說會道的人開始變成代辦員，作爲果商與果農之間的橋樑。
當然，當代辦員必然會掙來代辦費，那個年代通常收夠一卡車蘋果會給八十塊左右代辦費。
越是到燕子四歲那年，當代辦員的事更風風火火。
承德清楚地記得，那是個十月，有點涼颼颼的早晨。承德開着手扶拖拉機，菀清鋪好裝着玉米秸杆的蛇皮袋子，嘟嘟和燕子靠着媽媽坐在車廂蛇皮袋子上，腿上蓋着家裏蓋了十來年的舊被子，以致孩子們不會因清晨的陰涼冷地瑟瑟發抖。
別人能幹的事，承德也看着眼紅。他聽說別人從街道上能等來果商，他也大清早開着拖拉機引着家人來試運氣。
在十字路口等了兩個多小時的他終於等來從外地回來的班車，恰好有個聽起來操着一股河南口音的中年男士，穿着黑色皮夾克，肩上揹着灰色皮包，那人走到他跟前問話：“你們這哪個村裏有大量的秦冠，能給我說下怎麼過去嗎？”
承德從拖拉機上下來，靠近這位中年男士，他害怕人家聽不懂這邊的方言，嘴裏用比較彆扭的普通話着，普通話也是看村裏那幾個當代辦的嘴裏那樣說着，他順耳聽了下，自己也模仿着說，“你想收多少？我們村離這十五公里，家家都有蘋果，要不我帶你去我們村子那邊看看去？你看行不行？”這話一說完，嘟嘟和燕子撲哧笑了，她倆沒聽過爸爸用這怪里怪氣的音調說話。
那中年男士用渾厚的聲音說，“中，中，中。”河南人把自己願意通常用中來表示。
承德用搖把把拖拉機搖着，拖拉機發動起來了，承德指着自己座位旁邊的位置，示意中年男士坐上來。
中年男士微笑着點點頭，坐在承德旁邊座位上。一路上伴着拖拉機的轟鳴聲，承德與這位中年男子逐漸交談，得知人家姓吳，承德就喊人家吳師，人家稱呼承德李師。路上，承德給人介紹這邊蘋果的品種與大概一個村的畝數，兩人交談還算融洽。
過了二十多分鐘，承德開車回到了村裏，他先把吳師引到自己家裏，安頓菀清簡單熱幾個玉米饃，從家裏醃菜的罈子裏夾了一碟子白菜放在飯桌上。吳師進屋瞅着牆上貼的九張獎狀，不住的誇承德家孩子優秀，承德嘴角向上揚起，邊給吳師倒水邊說，“我屋一共五個娃娃，那是我那兩個女子得的獎狀，兩娃愛念書的不像啥，成天回來自己就趴桌子上寫字，我們大人也忙着顧不上管娃，只有老大兒子倒對唸書不太開竅。”
吳師邊抽着承德遞的捲菸邊說，“娃娃愛念書是好事，要好好供娃讀書。”
承德輕輕點點頭。
玉米饃一會會就熱好了，菀清用碟子盛着饃端到飯桌上，笑嘻嘻地遞給吳師一雙已掉皮的紅筷子。
承德坐在吳師對面，“吳師，快喫，一路上來估計都餓着了，來我屋就甭客氣，隨意喫，屋裏簡單飯，別嫌棄。”
“不客氣，不會嫌棄的。”吳師也是真餓了，狼吞虎嚥地喫着。
喫過飯後，承德開着拖拉機引吳師去地裏看蘋果的狀況。然後又去村裏收果子的攤點看人家果商收的蘋果的質量。
第二天，承德給吳師租好路口一家門面，開始在村裏大隊用喇叭通知：“大量收購秦冠商品，70以上一斤五毛，65一斤三毛五......”
從這天開始，承德也當上了代辦員，掙到了人生第一筆代辦費。
承德幫助吳師收過三車果子後，兩人相處愉快，承德對吳師很熱情，遇到與果農溝通的問題，承德都願意主動去溝通，吳師心裏覺得承德是個值得信賴的人。後來，吳師又給承德介紹了收柿子的果商。
承德家鄉的柿子樹還不少，你看這個地頭，那個路口，都矗立着柿子樹。一到十月份左右，橘色的柿子就高高掛起，似乎撅起高傲的臉龐，隨便你們愛採不採，不採的話我就等着自己變軟後做自由落體運動。
承德擔任小二角色，引着收柿子的果商，聯繫着村民，承擔着橋樑角色，談成一筆筆生意。高興的時候，承德還要爬上那粗壯粗壯的柿子樹，替村民把柿子往下搖。樹上的承德得意洋洋，還開玩笑對村民說：“看我像不像孫悟空，身手敏捷，哈哈哈哈哈.......”引得樹下一陣歡聲笑語。
收柿子的果商一車車柿子裝滿後，滿載而歸。他們和承德高興地握手再見，還承諾賣完了繼續來找承德，以後年年來找承德做生意。承德聽地滿心歡喜。
承德沒有料想到，當代辦還是自己的一項潛能，能掙來錢，還能被人尊重。更重要的是當代辦還能帶來好心情。
原來，生活中再細微的陽光透進來，都會給人以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