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样年华里发霉的日子(四)

<p>从小就会唱那首著名的《让我们荡起双桨》,歌词里说:“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这幅画面总让人觉得北京是一个气候宜人的所在。待到读了袁宏道的《满井游记》,其中对早春美妙景色的描写不记得了,“余寒犹厉,冻风时作,作则飞沙走砾…每冒风驰行,未百步辄返。”

北京这样飞沙走石的景象却令人错愕。气候宜人和飞沙走石这样截然不同的景象,到底哪个代表真实的北京,这样的疑问好长时间存在在我的心里。当然真正生活一段时间后,我也才能明白了期间的奥妙。我在那里几年对气候的感受总结起来就是“冬寒夏暑,春秋风大”,总的来说不是个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p><div class="image-package"><img src="https://upload-images.jianshu.io/upload_images/18453874-7cd209935177506c.jpg" img-data="{"format":"jpeg","size":165502,"height":640,"width":960}" class="uploaded-img" style="min-height:200px;min-width:200px;" width="auto" height="auto"/>
</div><p/><p>即使大环境如此,一年里也总有风和日暖的几天,更不用说是身居象牙塔内,避风港式的所在风清月朗花红柳媚的园景还是有一点儿的。不合群不入流的生活状态虽然是被动的,然而这也给了我更多的个人自由,可以随意徜徉在遍地绿植的校园里,众人虽然近在咫尺,与我却如同树间争鸣的群鸟一样不相干,醉倒花树下流连山水间,众人的眼皮下,就是我忘情山水的世外桃源。中午我会舍近求远到一食堂吃饭,四两白米饭一份香菇鸡块,奢侈点再来份糖拌西红柿。切成薄片的西红柿红里透亮,被一把晶莹的白糖覆盖着,只要看一眼就足以令人满口生津。米饭一般是不吃完的,剩个一两的样子,趁着西红柿甜香的余味,到食堂边的荷花池边坐上一会儿,一边用米粒喂鱼,一边享受下静怡舒适的午后时光。荷花池不大,一亩见方的样子,北头水深没有荷叶生长,在两株巨大法桐的掩映下是一片粼粼的碧水,微风吹起反射的阳光在其间跳跃,好像无数条金黄的小蛇在水面上游走。将米粒洒在池塘的一角,等着鲤鱼黑色的脊背慢慢在水面上出现,然后是一张银白色的大嘴一张一合,衔着米粒潜到水底去了。趁着午后的慵懒,找一方石凳坐下来,漫不经心的欣赏着四周宜人的风景。衔花的潜鱼和浴波的鸥鹭固然赏心悦目,然而屡屡令人莞尔的还是徘徊在岸边的人。不用说每日必见的垂纶老人,也不用说岸边踯躅呢喃的情侣,偶尔出现的小孩子总是凭借着无邪的天真,不经意间一个无心之举,为一派祥和的美景平添一笔灵动的亮色。记得一次是祖孙二人,从爷爷的衣着看是外地来京探亲未久,爷爷一只手夹着烟卷,一只手垂着,无趣的四下里张望,孙子四五岁古怪精灵的样子。孙子见了爷爷手里的香烟,非得也要一支,老人没有办法,只得给了他一支拿在手里,小家伙亦步亦趋的跟在爷爷的身后,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盯着老人,模仿着他的一举一动。一会老人拿起烟抽了一口,然后用拇指和中指夹着伸向水面,用食指弹了弹烟灰。这一连串动作,令小家伙眼花缭乱,小家伙又不忍心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刚把未燃的烟卷放到嘴边,又急忙取下来做出弹烟灰的动作。看着小家伙模仿的惟妙惟肖又手忙脚乱的样子,一旁的我被逗的忍不住捧腹大笑。</p><div class="image-package"><img src="https://upload-images.jianshu.io/upload_images/18453874-844b329a6729605e.jpg" img-data="{"format":"jpeg","size":60160,"height":501,"width":960}" class="uploaded-img" style="min-height:200px;min-width:200px;" width="auto" height="auto"/>
</div><p>还有一次是个周日,难得见到学龄的孩子在池塘边玩耍。有两个小女孩,不知道是在看池塘边的小花还是在抓蝴蝶。忽然一个女孩发现了新大陆,一边对着另一个女孩挤眉弄眼,一边指着数步之隔的人行道,那里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正大步流星的走过。两个女孩开始故作声势的隔空表演,又是大声咳嗽,又是清嗓子,不知男孩真的没看到还是故意不上圈套依然只顾目不斜视走路。两个女孩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互相看了一眼着气急败坏的开始大声诅咒:“你不知道姓X的都是聋子吗!”忘了对岸的男孩最后有反应没有,反正我在旁边看的乐不可支,哈哈大笑起来。荷花池畔的时光总是充满了静谧和安适,使人暂时忘了生活的烦恼和对未来的迷茫。坐在冰凉的石凳上,任由法桐叶子把阳光筛成破碎的斑块洒在头上身上,一阵微风吹过在水面打起万千的小皱后钻进田田荷叶的丛中。这是才注意到微细而清亮的水流声,一支铁管呆呆的伸着,不断把清亮的水流注入到池中。“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哦!不是一池春水,是一池自来水吧!与一食堂边的荷花池畔相同,晚餐我一般是在四食堂,吃完饭要么是一杯酸奶,要么是一袋可可牛奶,坐在不远处绿园里的长凳上发呆。晚风习习,白杨树的叶子在晚风的翻动下不时露出像鱼肚子一样灰白的背面,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夕阳把天边的轻云染成粉红的颜色后落到不远处的柿树树梢,有着苍老树干的柿树在夕阳的照耀下也变的焕然一新,尤其是在秋天,满树的叶子被光照的透亮,黄的像玉,红的像火。“雪颔霜髯不自惊,更将翦彩发春荣,”春荣仅是生命力的迸发,此刻苍劲的柿树所展示的是生命极致的丰盛,那种绚烂令人惊心动魄。一边欣赏着世界出其不意的精彩,一边抿一小口手中的奶品,香甜的味道经由嘴巴穿过喉咙在整个身体里弥漫开来,我也开始被一种细细的幸福感缠绕起来,这种幸福感越来越密,直到把我整个人包裹进去。我似乎已经忘记了所有的郁闷,或者说我觉的那些郁闷并不真的存在而是一场梦,这一刻我才从梦中醒来,纯粹、单纯、清新的如同晚霞落幕后一碧万顷的天际一般。</p><div class="image-package"><img src="https://upload-images.jianshu.io/upload_images/18453874-1f74765a4e335f4d.jpg" img-data="{"format":"jpeg","size":72854,"height":540,"width":960}" class="uploaded-img" style="min-height:200px;min-width:200px;" width="auto" height="auto"/>
</div><p>然而,一切我终究是逃避不了的,我还要回去,回到那些令我缠绵悱恻的事情当中,像乌云从天边弥漫,最后爬满整个天空,再也找不到一点晴朗的颜色。不过我总算记住了甜的味道,不论如何苦涩的日子,总要放一点什么在嘴里,告诉自己“瞧,我还能尝到甜的滋味!”
</p>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