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之【孝文本紀第十】閱讀摘記

原文1:

昌至渭橋,丞相以下皆迎。宋昌還報。代王馳至渭橋,羣臣拜謁稱臣。代王下車拜。太尉勃進曰:“願請間言。”宋昌曰:“所言公,公言之。所言私,王者不受私。”太尉乃跪上天子璽符。代王謝曰:“至代邸而議之。”遂馳入代邸。羣臣從至。丞相陳平、太尉周勃、大將軍陳武、御史大夫張蒼、宗正劉郢、朱虛侯劉章、東牟侯劉興居、典客劉揭皆再拜言曰:“子弘等皆非孝惠帝子,不當奉宗廟。臣謹請與陰安侯列侯頃王后與琅琊王、宗室、大臣、列侯、吏二千石議曰:‘大王高帝長子,宜爲高帝嗣。’願大王即天子位。”代王曰:“奉高帝宗廟,重事也。寡人不佞,不足以稱宗廟。願請楚王計宜者,寡人不敢當。”羣臣皆伏固請。代王西鄉讓者三,南鄉讓者再。丞相平等皆曰:“臣伏計之,大王奉高帝宗廟最宜稱,雖天下諸侯萬民以爲宜。臣等爲宗廟社稷計,不敢忽。願大王幸聽臣等。臣謹奉天子璽符再拜上。”代王曰:“宗室將相王列侯以爲莫宜寡人,寡人不敢辭。”遂即天子位。

譯文1:

宋昌剛到謂橋,丞相以下的官員都來迎接。宋昌返回報告。代王驅車到了渭橋,羣臣都來拜見稱臣。代王也下車答拜羣臣。太尉周勃上前說:“我希望單獨向大王稟報。”宋昌說:“你要說的如果是公事,就請公開說;如果是私事,在王位的人不受理私事。”太尉於是跪下獻上皇帝的玉璽和符節。代王辭謝說:“等到代邸再商議吧。”然後驅車進入代王官邸。羣臣也跟着來了。丞相陳平、太尉周勃、大將軍陳武、御史大夫張蒼、宗正劉郢、朱虛侯劉章、東牟侯劉興居、典客劉揭都上前行禮,拜了兩拜,然後說:“皇子劉弘等人都不是孝惠皇帝的兒子,不應當繼位事奉宗廟。我們恭敬地與陰安侯、頃王后、琅琊王以及宗室、大臣、列侯、二千石以上的官員商議,大家都說:‘大王如今是高帝的長子,最應該做高帝的繼承人。’希望大王即天子之位。”代王說:“事奉高帝宗廟,這是大事。我沒有才能,勝任不了事奉宗廟的大任。希望請叔父楚王考慮最合適的人,我是不敢當此重任的。”羣臣都伏在地上,堅決請求。代王先是面向西坐在主人的位置謙讓了幾次,羣臣扶他向南坐在君主的位置,他又謙讓了兩次。丞相陳平等人都說:“我們再三考慮,認爲大王事奉高帝宗廟是最適宜的,即使讓天下諸侯和百姓來考慮,也會認爲適宜的。我們臣子是爲宗廟社稷着想,絕不敢輕率疏忽。希望大王聽從我們的意見,我們將感到榮幸。現在,我們恭敬地奉上天子的玉璽和符節再次拜見。”代王說:“既然宗室、將相、諸王、列侯都認爲沒有人比我更適宜,那我就不敢推辭了。”於是,代王即位做了天子。

原文2:

五月,齊太倉令淳于公有罪當刑,詔獄逮徙系長安。太倉公無男,有女五人。太倉公將行會逮,罵其女曰:“生子不生男,有緩急非有益也!”其少女緹縈自傷泣,乃隨其父至長安,上書曰:“妾父爲吏。齊中皆稱其廉平,今坐法當刑。妾傷夫死者不可復生,刑者不可復屬,雖復欲改過自新,其道無由也。妾願沒入爲官婢,贖父刑罪,使得自新。”書奏天子,天子憐悲其意,乃下詔曰:“蓋聞有虞氏之時,畫衣冠異章服以爲僇,而民不犯。何則?至治也。今法有肉刑三,而罪不止,其咎安在?非乃朕德薄而教不明歟?吾甚自愧。故夫馴道不純而愚民陷焉。詩曰‘愷悌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過,教未施而刑加焉,或欲改行爲善而道毋由也。朕甚憐之。夫刑至斷支體,刻肌膚,終身不息,何其楚痛而不德也,豈稱爲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

譯文2:

五月,齊國的太倉令淳于公犯了罪,應該受刑,朝廷下詔讓獄官逮捕他,把他押解到長安拘禁起來。太倉令沒有兒子,只有五個女兒。他被捕臨行時,罵女兒們說:“生孩子不生兒子,遇到緊急情況,就沒有用處了!”他的小女兒緹縈傷心地哭了,就跟隨父親來到長安,向朝廷上書說:“我的父親做官。齊國的人們都稱讚他廉潔公平,現在因觸犯法律而犯罪,應當受刑。我哀傷的是,受了死刑的人能再活過來,受了肉刑的人肢體斷了不能再接起來,雖想走改過自新之路,也沒有辦法了。我願意被收入官府做奴婢,來抵父親的應該受刑之罪,使他能夠改過自新。”上書送到文帝那裏,文帝憐憫緹縈的孝心,就下詔說:“聽說在有虞氏的時候,只是在罪犯的衣帽上畫上特別的圖形或顏色,給罪犯穿上有特定標誌的衣服,以此來羞辱他們,這樣,民衆就不犯法了。爲什麼能這樣呢?因爲當時政治清明到了極點。如今法令中有刺面、割鼻、斷足三種肉刑,可是犯法的事仍然不能禁止,過失出在哪兒呢?不就是因爲我道德不厚教化不明嗎?我自己感到很慚愧。所以訓導的方法不完善,愚鈍的百姓就會走上犯罪。《詩經》上說,‘平易近人的官員,纔是百姓的父母’。現在人犯了過錯,還沒施以教育就加給刑罰,那麼有人想改過從善也沒有機會了。我很憐憫他們。施用刑罰以致割斷犯人的肢體,刻傷犯人的肌膚,終身不能長好,多麼令人痛苦而又不合道德呀,作爲百姓的父母,這樣做,難道合乎天下父母心嗎?應該廢除肉刑。”

原文3:

後七年六月已亥,帝崩於未央宮。遺詔曰:“朕聞蓋天下萬物之萌生,靡不有死,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者,悉可甚哀。當今之時,世鹹嘉生而惡死,厚葬以破業,重服以傷生,吾甚不取。且朕既不德,無以佐百姓;今崩,又使重服久臨,以離寒暑之數,哀人之父子,傷長幼之志,損其飲食,絕鬼神之祭祀,以重吾不德也,謂天下何!朕獲保宗廟,以眇眇之身託於天下君王之上,二十有餘年矣。賴天地之靈,社稷之福,方內安寧,靡有兵革。朕既不敏,常畏過行,以羞先帝之遺德;維年之久長,懼於不終。今乃幸以天年,得復供養於高廟,朕之不明與,嘉之,其奚哀悲之有!其令天下吏民,令到出臨三日,皆釋服。毋禁取婦嫁女祠祀飲酒食肉者。自當給喪事服臨者,皆無踐。絰帶無過三寸,毋布車及兵器,毋發民男女哭臨宮殿。宮殿中當臨者,皆以旦夕各十五舉聲,禮畢罷。非旦夕臨時,禁毋得擅哭。已下,服大紅十五日,小紅十四日,纖七日,釋服。佗不在令中者,皆以此令比率從事。佈告天下,使明知朕意。霸陵山川因其故,毋有所改。歸夫人以下至少使。”令中尉亞夫爲軍騎將軍,屬國悍爲將屯將軍,郎中令武爲復土將軍,發近縣見卒萬六千人,發內吏卒萬五千人,藏郭穿復土屬將軍武。

譯文3:

後元七年六月己亥日,文帝在未央宮逝世。留下遺詔說:“我聽說天下萬物萌芽生長,最終沒有不死的,死是世間的常理,事物的自然歸宿,有什麼值得過份悲哀呢!當今世人都喜歡活着而不樂意死,死了人還要厚葬,以致破盡家產;加重服喪以致損害身體。我認爲很不可取。況且我生前沒什麼德行,沒有給百姓什麼幫助;現在死了,又讓人們加重服喪長期哭吊。遭受嚴寒酷暑的折磨,使天下的父子爲我悲哀,使天下的老幼心靈受到損害,減少飲食,中斷對鬼神的祭祀,其結果是加重了我的無德,我怎麼向天下人交待呢!我有幸得以保護宗廟,憑着我這渺小之身依託在天下諸侯之上,至今已二十多年。依賴的是天地的神靈,社稷的福氣,才使得國內安寧,沒有戰亂。我不聰敏,時常擔心行爲有過錯,使先帝遺留下來的美德蒙受羞辱;歲月長久了,總是擔心不能維持始終。如今沒想到能僥倖享盡天年,將被供奉在高廟裏享受祭祀,我如此不賢明,卻能有這樣的結果,我認爲就很好,還有什麼可悲哀的呢!現在詔令全國官吏和百姓,詔令到達後,哭吊三日就除去喪服。不要禁止娶妻、嫁女、祭祀、飲酒、喫肉。應當參加喪事、服喪哭祭的人,都不要赤腳。服喪的麻帶寬度不要超過三寸,不要陳列車駕和兵器,不要動員民間男女到宮殿來哭祭。宮中應當哭祭的人,都在早上和晚上各哭十五聲,行禮完畢就停止。不是早上和晚上哭祭的時間,不準擅自哭泣。下葬以後,按喪服制度應服喪九個月的大功只服十五日,應服喪五個月的小功只服十四日,應服喪三個月的緦麻只服七日,期滿就脫去喪服。其他不在此令中的事宜,都參照此令辦理。要把這道詔令通告天下,使天下人都明白地知道我的心意。葬我的霸陵周圍山水要保留其原來的樣子,不要有所改變。後宮夫人以下直至少使,全部讓他們回孃家。”朝廷任命中尉周亞夫爲車騎將軍,典屬國徐悍爲將屯將軍,郎中令張武爲復土將軍。徵調京城附近各縣現役士卒一萬六千人,又徵調內吏所統轄的京城士卒一萬五千人,去做安葬棺槨的挖土、填土等工作,歸將軍張武統領。

蘇緣曰:

文帝賢明,實乃少見,常自省,秉性謙卑,臣子敢於諫言。其甚儉,着糙布衣,要寵妃俱同,體恤百姓。時有此明君,臣子及百姓有福。文帝治政,不離一“仁”字,“仁”爲儒家思之核,以仁愛治國,國安;以仁愛待民,民善。

後歷亂世之詩家,常取材文帝之事,抒發哀嘆之情,希冀降臨有如文帝之明君,治理天下,護佑蒼生。

學習感悟:

本紀的篇幅大多比較長,此篇閱讀第一天,因爲裏面類似“己亥日”這樣的日期看不懂,所以去閱讀了天干地支的資料,這個資料很長,耗去半天,使得閱讀此篇的時間延長到兩天。這樣,其它已安排要做的事便無法完成,所以心裏着急,然後精神和身體都感覺疲乏,精神緊張的時候經絡緊繃,頸椎開始疼,不能精讀,而導致訂正時發現錯誤率高得懷疑人生。這類篇幅長的也許要改變閱讀方式,畢竟閱讀是日積月累的,以健康閱讀爲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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