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晉-1』外祖母啓蒙於我

人生不過百年。

外祖母——我姥姥,恰是百歲而壽終的。

她老人家哪年去世的,我的記憶模糊了,或許她老人家始終活在我的心中,因而也就無須常念及她去世的年月日了。

姥姥應該還要長壽的,因爲她始終沒有像其他老人那樣糊塗過,因而是真的“不幸去世了”!我萬分悲痛!痛哭不止!以至於今之落筆寫下此文。於外孫中,我是她教養時間最長的一個,也是她最愛的一個,或許這就是“隔輩愛”中的典例了。

於深長回憶中,我猶爲清晰的是自己五六歲時,有一年的夏季,姥姥帶我去父親教書的孫各莊的路上,邊走邊教我識別兩邊莊稼地的莊稼,正在生長的玉米、高粱,還有怎麼畫遠處的山。我那幼年時是沒有幼稚園可去的,不像今天的幼教如此發達。因而,我的寫字、識數、畫畫,都是外祖母啓蒙和教育的,尤其善以待人,更是深受她老人家的影響。

外祖母不是書香門第家人,因爲她沒有教過我“四書五經”的話語,我也由此判定她幼年時是沒有讀過多少書的,但她卻以自己所本有的智慧和所讀“生活大書”的經驗啓蒙和教育我。她生育有四兒三女,其中三兒兩女都於解放初期念師範、讀大學,這足見她教育兒女的成功了。故而,教養我是沒有什麼問題的,我比同年兒童識字多、愛讀書,也證明了這一點。我幼時的賣小人書的錢,也多是她老人家給我的,也因而培育了我幼時的兩大愛好:看小人書,畫畫。尤其是她老人家以剪窗花的方式啓蒙我的畫畫能力。以手工技巧啓蒙心智,在我這一代幼時少玩具的年代裏該是很重要、很關鍵的啓蒙教育方法了。我猶記得幼年過春節時,我家的窗花是最漂亮的。當然,姥姥還會幫助別人家剪一些,或剪好後送給鄰家,大家一起歡喜過年。

姥姥帶我住徐水城內時,我常一個人到街上去玩,玩的地方也很固定,那就是街上的新華書店,或是二層的百貨大樓的圖書專櫃。那時的書店、書櫃不像今天的全開放式,而是靠玻璃櫃臺來展示圖書的。幼小的我,或是爬在或是蹲在櫃檯前,隔着玻璃看着那一本一本的小人書封面圖,心裏琢磨着、比較着哪一本會更好看,默記着、排序着一本本的書名,暗下決心有了錢之後先賣哪一本。儘管那時的小人書才五分錢或最多一兩毛錢一本,但在那時,五分錢卻也是“天文數字”——貧困經濟下,不就是這樣嗎?

“去哪兒玩了?”

“去書店了。”

回到家裏,姥姥總是這樣問,我也如實這樣說。不久,就給我五分錢。有了錢,當然是跑書店!結果空手回來——錢,不夠買一本小人書。不幾天,姥姥又給幾分錢。終於買回一本小人書!如是,一本小人書翻看幾個月,真是“書讀百遍,其義自見”了。

我的幼年,就是在姥姥和小人書的啓蒙下度過的。

現在,我自己到了老年階段了,終日讀書養心,就不能不常常憶起外祖母對我的啓蒙,和對小人書歲月的懷戀。


【說明】魯迅先生有《朝花夕拾》的回憶散文集,是爲經典,讀過幾遍,但還要繼續精讀下去。受其啓發,當也把自己一生中的特別經歷記寫一下,於己算是有個交待,能否啓發他人是不欲求的,但願讀來還有些趣味。系列下來,得有個主旨名稱名稱,恰讀葉聖陶先生《怎樣寫作》,發現“孟晉”這個古漢語詞,意爲“努力進取”,想來符合自己一生作爲,故選而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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