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房那點事

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喫住行是誰都無法迴避的人生三件大事。

喫,是根本,排在首位。喫是維繫生命的必要條件。

住,緊隨其後。這說明,住是我們每個人不可或缺的。住的實質就是一個固定的或者臨時的休養生息的場所。

我們暫且不去討論古人的居住如何,僅限於當今,無論你生活在城市,還是生活在鄉村,無論你是富貴,還是貧窮,無論你地位高低,每個人,每個家庭都需要有一處安身之所,這是現代人最起碼的生活必需品。

隨着時代的進步和發展,居住茅草屋,幾代人蝸居在一起的歷史早已成爲過去。

在中國人的傳統裏,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每個新成立的家庭,不管條件好差,都要通過自已,或者父母支助的方式,擁有屬於自己的生活空間。

然而,房屋質量的好與差,常常與經濟實力和地位相匹配。

在計劃經濟時期,公職人員的住房被當作是一種福利。

那時的住房除了自建的以外,基本都屬於公共產品,只能居住,不能自由買賣。

從上世九十年代初實行貨幣化分房以來,福利分房的格局已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產權私有化的商品房制度的建立。

三十多年來,房屋從不能買賣的桎梏中解放出來,它如一匹脫僵的野馬,馳騁在大江南北,一路高歌。

如今,房價也從過去的每平幾百塊錢,像坐火箭一樣,漲到了令人咋舌的幾萬,甚至十幾萬。

那些自命不凡的南漂北漂的孩子們,紛紛湧進大城市,加上一些社會上的遊資,催生了房地產業如雨後春筍般蓬勃發展。

近幾年,超高的房價有所控制,但是,房地產業仍然還是我國目前的一種朝陽產業,這是不容置疑的。

不容否認,在我國的經濟快速發展過程中,由於房地產業的迅速掘起,帶動了一大批如鋼材、水泥、家裝行業的發展。

不管你走到哪個城市,你都會看到,一片片高樓拔地而起。高高的塔吊,直插雲霄;轟隆隆的攪拌機,日夜不停;各種混凝土罐車,穿梭於大街小巷。無論在哪座城市,最繁忙的莫過於基建工地。

城市是這樣,農村也跟着湊熱鬧。

這幾年,如果你到鄉鎮走一走,你會發現,每個鄉鎮都會選擇一兩個自然村作爲試點,建起高樓,讓農民也住上講究的商品房。

從城市到農村,從過去到現在,無論房價如何升降,居住的功能始終沒有改變。

房子就是房子,自建的和花錢購買的,從感情上講,真的就是不一樣。

對於曾經在農村生活過的人,他們住在幾百平的豪宅裏,與過去父輩和祖輩留下來的簡陋的瓦房相比,總覺得缺點什麼。

這點缺失,恰恰是用金錢無法換來的,也恰恰是人們需要的,卻又無法複製的精神寄託。

我住在城市的高樓大廈裏,可腦海裏卻總浮現過去的影子。這影子是記憶,也是不願丟失的文化。

母親在世時曾不止一次地對我說,我們家是在一九五八年從黃泥屯搬到姥爺家的。

在一九七三年,因爲兩個舅舅在外工作,不能返回老家,決定出售最後的三間半瓦房。

爲了站穩腳跟,父母以高出當時市場一千多元的價格,硬着頭皮買了下來。

買下房子不到兩年,一場七點三級的強烈地震,讓三間半瓦房蕩然無存。

好在地震那天晚上預報及時,家裏早已提前採取了措施,一家九口人安然無恙。

房子倒了,一千多元打了水漂。

面對殘垣斷壁,父親立即在院子中架起了篝火,一是爲了取暖,二是爲了給我們壯膽。

第二天一大早,父親就和我的幾個哥哥,利用秸稈搭起了一個三角形馬架,從倒塌的房子裏取出被褥,在這個窩棚裏住了一段時間。約半個月左右,我們家把震倒的牆壁,用秸稈遮擋,又重新搬回了四處露風的房子裏。

百年不遇的冬天,終於熬過去了。

在春暖花開時,諳熟基建的父親,帶領我們全家在院子裏建起了兩間像模像樣的簡易房。由於震前花光了家裏的全部積蓄,沒錢再去準備建築材料,我們一家九口人都擠在兩間房子裏,一住就是兩年。

經過兩年的籌備,終於在一九七七年的春天,在廢墟上開始興建全新的五間瓦房。

我父親是個老瓦匠,他曾經參加過抗美援朝修建KD機場。大哥長大了後,子承父業,也成了一名小有名氣的瓦匠。在蓋新房前,我們家共有三名瓦匠,一名木匠,就連我,也可以成爲一名名符其實的小工了。

在大家齊心努力下,五間瓦房,不到半月,就把框架建了起來。

上樑那天,家裏特地在房梁的正中央,掛上一串古錢,用三丈紅布披在樑上,遠遠看去,紅紅火火,非常喜慶。

在上樑的那天早上,天剛矇矇亮,我按照母親頭一天晚上的囑咐,頭也不回地跑到兩根頂樑柱前,左摟一下,右摟一下,一言不發地完成了任務。

輪到瓦瓦那兩天,我三叔和我大哥,一個負責前坡,一個負責後坡。和泥,架跳,上泥,上瓦,是瓦瓦前必須要準備的工作。而我那時,只能做和泥和上瓦的工作。

往跳板上上泥,需要連泥帶鍬一起往上甩。這個活,不僅需要力氣頭,還要會使用那股勁。

幹不了的活,我不會去逞能。

上瓦,不是用筐一筐一筐往上拽,而是站在地面上往上拋。下拋上接,如果拋不到位,或者接不準,拋出去的那幾片瓦,就會摔得粉碎。

拋瓦前,首先要兩腿叉開,雙手托起泥瓦,吸上一口氣,在胸前和胯下之間,上下小擺一兩個來回,形成鐘擺效應,再用不大不小的力氣往上用力一拋,幾片瓦隨着慣性,乖乖的飛上了空中。此時,站在跳板上的人順着房瓦下落的一剎那,穩穩當當地接到手裏。一次次,一兩萬塊泥瓦,就這樣捋順調陽地從地面登上了房頂。

五間房瓦,用了整整兩天,整整齊齊地,錯落有致地在房頂上站崗放哨,護佑一方水土,我擡頭望見那一排排整齊劃一地房瓦,心中有種無比的快樂和幸福。

遠遠看去,白牆黛瓦,一種自豪感由然而生,這就是我在農村老的家,生我養我的地方。

從此以後,不管我走到哪裏,即使住進五星級酒店,最讓我念念不忘的,還是跟父母住在一起的那座老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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