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壩散記(3)

  (三):聖墩山,我來了

  一友提前在打“ 預防針”,說,上聖墩山,有二條路,一條呢,沿盤山公路,蛇形而上,這,等於是“慢性自殺”。另一條呢,經萬步梯,沿梯步直接向上爬,哥子,別怪我沒提醒你,這,等於是自殺不成再自殺,鍋兒是不是鐵打的,不信,你自家試一下。

  或溫水煮青蛙,或引刀成一快,仙人板都不板,來個痛快點的,WHO怕WHO?

  沒有高德哪能行,在“小高”的仙人指路下,我來到了萬步梯前,倒吸了一口氣,乖乖個東,這萬步梯果然名不虛傳,梯步拾階而上,直直地向山頂奔去,不拐彎不抹角,像極了南壩人的性格。

  那就上山吧。這世間哪有什麼雙全法,如果山水不走向我,那麼,我就走向山水,不負山水不負心!

  沒登幾百步梯,上山前的“而今邁步從頭越”,就大面積消失得乾乾淨淨。意定神閒的身形沒了,提勁打靶的狠勁沒了,腳,越來越沉,拖泥又帶水,頭,越埋越低,幾乎匍匐在地,像個朝山的香客,氣,潰不成軍,簡直就是牛喘。

  我停了下來。就像在人生的中途,停了下來。

  我坐在梯步上,抽了一隻煙。

  我的左邊,秋天最後落下的黃葉,和冬天按不住的青翠,正在大山中,不露聲色地,交替進行。我的右邊,是一座一座的墳塋,有的墳頭,荒草叢生,有的墳頭,碑新刻,花圈簇新,生命的遠逝,一如青草落葉,一如大山的岑寂。

  我記起來了。那時,我是安瀾小學四年級的娃,我們爬百步梯水電站,只一袋煙的功夫,就到了山頂,我,還是班上的第一名呢。

  我記起來了。那時,我是巴九中初一的學生,我們爬巴南最高的山,聖燈山,一路嘻嘻哈哈,一晃,到了峯頂,真的是少年心事當拿雲。

  我記起來了,那時,我四十歲,是渝北站的一名職工,單位組織我們爬玉峯山,不扯閒篇,亦能身登石梯,腳下流星,亦能喫雞一盤,酒半斤。

  ……

  前面有細娃們的打鬧聲,和零碎的鞭炮聲,打斷了我的幽思,燈哪個啷,腦花豬大腸,我思故我在,我行天湯湯,走吧,走吧,風光在後頭。

  腳打着抖抖,氣喘個不停,大冬天的,汗水打溼了衣和衫,嘿嘿,雖有點兒狼狽,俺這個中年老兒郎,到底還是上來了。

  站在聖墩山的觀景臺,向下俯看,一切盡收眼底。南壩鎮,依州河兩邊,星羅散開,民,在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的煙火,充滿了沸騰的質樸。

  你還別說,人只有在高處,纔會看得清,想得明。

  在我的左手邊,就是我上山的萬步梯,真的是一塊風水寶地。左青龍,右白虎,前有州河濤濤,後有聖墩蔥鬱,難怪,這一處向陽的坡地,會是死者的安息之所。這也好,生者穿行於其上,死者安祥於其下,心照不宣,各佔半邊,這,難道不是人生的真實寫照?

  在我的右手邊,山突兀着向我撲來,水,奇崛着流向心間,這樣的山水,恰如水墨雲煙,濃處,可壯雄奇心懷,淡處,可寫性情文章。我輕輕地在唸:千溝萬壑次第開,一水蜿蜒雲中來。向陽坡地人初靜,花開花落何須猜?

  暮色四合,天要閉眼了,得下山。忽然間,一擡頭,一塊牌子,赫然闖入了我的眼眸,居然是川東北項目組的聖墩閥室標識。聽一個過路的老鄉說,聖墩山的深處,大着呢,有一個生產大隊,家家都種李樹。

  也許,明年的春天,我們也會去聖墩閥室巡檢吧,那時,漫山遍野的白,一間閥室,藏在李子林的深處,別提啊,多有意境。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