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克印象(四)布拉格的誘惑

      很多年以前,我被雜誌中那片錯落有致的紅色屋頂所吸引,只覺得金色餘暉中的紅竟如此耀眼令人驚豔。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電影《布拉格之戀》、卡夫卡的蹤跡和尼采心中的神祕,與這夕陽纏繞的布拉格就成了我一個美麗的夢想。

      站在舊王宮高處的城牆遠眺,我看到了那片心儀許久的黃牆紅頂建築羣, 那是布拉格的老城區。雖然天空薄雲遮日,沒有金色也沒有餘暉,但眼前的景象出現那一刻心中還是豁然開朗。那林立的塔樓、美麗的橋樑、屋頂上各異的小窗令我有種心動,不知道有多少人也會淪陷在布拉格這美輪美奐的紅色海洋之中。

        布拉格由於沒有遭遇二戰的炮火,各個歷史時期的古老建築都得到了完好的保護,因此整座城市被列爲世界文化遺產。我不由得想到:回顧歷史這個民族一定是矛盾的,曾經不戰的屈辱帶給他們深深的傷痛,而今天城市魔性的魅力又會讓他們感到無比的幸運。

      不知有多少人是踩着周杰倫的旋律,聽着蔡依林唱的《布拉格廣場》來到布拉格,並四處向當地人打聽該廣場的位置,讓布拉格人感到莫名其妙百思不解。在一個午後,我也是和這些人一樣跟着方文山“我就站在布拉格黃昏的廣場,在許願池投下了希望,那羣白鴿背對着夕陽,那畫面太美我不敢看”的歌詞,來到了布拉格廣場。

      布拉格有很多廣場,歌中唱的其實叫老城廣場,有着九百年的歷史。站在廣場環顧四周,皆是哥特、巴洛克、洛可可等風格的建築,有的依然保持着原來濃重的色彩,有的已經被重新粉刷,色調的混搭如一幅幅古典中透着些許清新的油畫。

      廣場不大人卻很多,那座被稱爲魔鬼的雙塔教堂高高的聳立着,廣場中間是被火刑處死的捷克宗教改革先驅者胡斯的雕像,周圍坐滿了人,還有一些鴿子在人們身邊啄食盤旋。

      我繞着廣場走走停停,耳邊不時傳來低沉的歌聲,還有不同樂器演奏的曲子,那些藝人們全然不顧身邊的人來人往,只是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中。我想當年在這附近上學工作居住的卡夫卡,一定會經常在這裏逗留,那時肯定沒有現在的熱鬧。

      我走遍了整個廣場,感受到了一段段流浪的憂傷,聞到了空氣中飄來的咖啡味道,也欣賞到了人頭攢動擁擠的“劇場”,卻沒有找到歌詞中“投下希望的許願池”和“那條無人的走廊”。

      來到廣場一側的舊市政廳樓前,摩肩接踵的人們在等待着世界聞名的天文鐘響起。年代久遠的鐘樓,牆皮已開始脫落,有部分牆體正在維修。這座六百歲精美別緻的自鳴鐘,雖年事已高身體脆弱,但在鐘錶大師的維護下,一直堅持與時間同行整點報時,準確地記錄着斗轉星移,日月星辰。

      我坐在大鐘對面的咖啡館前,悠閒地望着黃昏中各種膚色的人們,似一道道風景在眼前流動。整點來臨,仰頭上望自鳴鐘打開的窗口,只見耶穌十二門徒依次閃過,耳邊準時響起一陣明快的鐘聲。在一片歡呼中,我想起了那個傳說:爲了天文鐘的獨一無二,國王令人弄瞎了制鐘者的雙眼,這悲慘的故事頓時讓嘹亮的鐘聲帶有了一絲哀鳴。

      我喜歡布拉格的街道尤其是巷道,蜿蜒纏繞狹窄的小路通往四面八方,大小不同的黑色方石路面被摩擦得光滑錚亮。 更有意思的是竟有一條在兩棟樓之間不足五十釐米寬,並設有紅綠燈的世界上最短最窄的路,面對此路不知胖人是否會有被歧視的感覺。

      我喜歡街頭那面象徵着自由的列儂牆,五顏六色的塗鴉令人興奮,可惜沒帶筆不能在上面放縱地塗抹幾句。 我喜歡那老式的紅色電車慢悠悠咣噹咣噹地前行,讓城市有了一種美妙的動感。我喜歡那敞篷觀光的老爺車和豪華的馬車,坐在上面一定會更有種中世紀的感受。

      我喜歡那拐角處不經意就會遇到的一個個裝飾不同的小店,特色的門窗、陳舊的座椅、幾幅小畫還有普通的花草,散發着小資般的溫馨和浪漫。

      有人說布拉格是個誘人的女妖,甚至帶着放蕩和邪惡,而在我的眼中它更像一個風情萬種卻不失優雅的女人,茫茫歲月用一縷縷彩色的絲線繡出了它略帶滄桑的溫婉、細膩和精緻,甚至芳華絕代。它是一個讓人去了還想再來,來了就不想離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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