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入塵煙》:沉默的麥子

《麥子能說個啥》

對鐮刀,麥子能說個啥?

對啄它的麻雀,麥子能說個啥?

對磨,麥子能說個啥?

被當成種子,麥子又能說個啥?

這是電影中,馬有鐵村子裏的一個瘋子說的話,這水平入選作協應該可以吧?這幾句話,馬有鐵品了半輩子才明白絲絲味道,其深度不是淺淺的屎尿詩可比的。

電影中的苦自不必說,這就是當代的西北農村版《活着》。對於電影中的愛情,倒是引發了一些爭論,有人認爲馬有鐵和曹貴英之間的感情不算愛情。其實愛情不一定是小資的,相濡以沫的陪伴和攜手改善生活的奮鬥,更能產生持久穩定的愛情。雖然馬有鐵窮,曹貴英身體殘疾,但是他們都是善良、本分、溫和、自力更生的人,他們心靈相通,珍愛對方,這是很多大富大貴的夫妻無法做到的。

愛情的珍貴在失去的時候,最能體現。馬有鐵是苦日子打磨出來的人,自然是堅韌的,任何苦難都無法輕易摧毀他的信念,如果沒有娶媳婦,馬有鐵打一輩子光棍也能活下去,憑他的勤勞和手藝,房子,電視,小車估計都會有的。但人一旦擁有了更高的目標,再摧毀這個目標,人就會垮掉。日子雖苦,但有人一起結伴前行,日子是甜的,曹貴英溺水死亡之後,只剩下馬有鐵一個人,他失去了改善生活的目標,這讓鐵人一般的馬有鐵絕望。

在崇拜權利和財富的地方,老實本分往往被當做無能,處處受人欺負。馬有鐵就像一頭驢一樣被人使喚了大半輩子,但卻依然貧窮。這其中既有人性的醜惡,也有制度的缺失。

關於制度,我想到了羅爾斯的《正義論》:在投胎之前,大家在神那裏投票,議案是建立一個怎樣的社會纔是正義的。由於大家都不知道會投胎到哪種家庭,所以大家會一致同意,要給最底層的人們一定的保護,保障其擁有生存和發展的最低物質。因爲大家是在沒有立場的前提下做出的決定,所以這種安排是正義的。羅爾斯不僅定義了正義,而且還建立一個種低福利社會制度來保障正義。這種思想真的太偉大了,我讀到這種思想的時候,心靈的震撼不亞於學習牛頓的萬有引力定律和微積分、愛因斯坦的波粒二象性,爲什麼我們沒有產生這麼偉大的社會科學家?


注:爲什麼是低福利社會,因爲他並不主張共剷和共同富裕(共剷會導致效率低下,集體財富管理者獨菜和腐敗等一系列問題),而是主張保障最基本的生存和發展物質。最低工資標準,免費的義務教育等都是符合這種思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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