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0月9日 週日 陰 文/想想
01
車，駛出了火車站，陽光照進車內。她坐在副駕駛，出了一身冷汗，司機是個老手，把出租車開成了賽車，一路“橫衝直撞”，與其睜着眼睛膽戰心驚，不如閉眼做個美夢。從包裏拿出眼罩戴上，世界暗了，她迷迷糊糊睡去。
總覺得夢裏有人說話，陌生的聲音熟悉的腔調。
“人呢，不要比，活着已經很好了。”
“是啊，現在壓力大，養活一家子不容易，比這比那的幹什麼呢，一輩子就這麼長。”
說的是方言，翻譯成普通話再傳達到大腦深處，讓人睡得不安穩。後座坐了兩男一女，司機的這趟拼車絕對賺了不少。
他們竟然在出租車上探討人生的差異性，真稀奇。任何人都有資格談論人性，不過偉大的哲理似乎應該在咖啡店、書店這樣靜態的場所產生。
她出遠門，爲友慶生。做核酸出火車站，迎面有一男子向她招手，“東鄉，東鄉。”她點了點頭，男人露出笑容，又向前幾步，熱情地把她拉攏到自己的陣地中。
這幾年，她很少坐城際公交，一來嫌等車麻煩，二來她想直接坐到朋友家小區樓下，節省時間。
鮮有人會喜歡車站外面吵鬧的叫嚷聲，甚至排斥追着你問要不要打車的一夥人，她則相反，她渴望機靈的司機一眼看出她是一個需要幫助的可憐兒，主動來詢問她的目的地。
她願意多花一點錢，爲這旅程中未知的故事買單。
02
夜微涼，她深夜從朋友家出來，約了人散步。
那人說自己喝了酒，準備抽第二根菸，他是一個年輕人，兜裏隨時放着一盒火柴，他用火柴點菸，風太大，煙沒點着，男人肉眼可見的煩躁。
“你什麼時候煙癮這麼大了？大詩人。”猶記得剛認識他時，才十七八歲，擅長抒發情感落筆成詩，是她認識的同齡人中第一位詩人。
“別喊詩人，擔待不起，咱啥也不是，寫詩能當飯喫嗎？真靠這個活，他媽的不得餓死。”不知是不是因爲對方喝了酒的緣故，眼前的少年不是她印象中的人，這是一位正在經歷社會洗禮的男人。
“看你朋友圈還在堅持寫詩，沒想到你心裏卻是這麼想的。”原來，網絡上塑造的形象如此脆弱、虛僞。
“我啊，就是一個爛人，懂嗎？骨子裏是爛的。”他平靜地說。
聽完他的話，她感到無力與失落，想到當下的處境，也自嘲般笑了笑，她踩住路燈下自己的影子，輕聲道：“可不是嘛，爛人根本不堪一擊。”
“經歷了那地獄般的三個月，沒瘋就不錯了。”他還是忍不住再次划動火柴，有一點火星冒出，風吹滅了。
“本來還想跟你說說我慘痛的戀愛史，算了，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隨風而去吧。”
詩人帶着異鄉人重返故園，繞着它溜達了一圈，在橋下撒了一泡尿，異鄉人背對着他，在那個秋夜拔出了詩人的爛骨。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