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靈兒將李一凡弄到牀上。他這個安魂咒下的有點猛，足夠他睡上一上午。
睡好一覺，應該會冷靜一些，到時候再跟他細說。眼下，白靈兒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去辦。
白靈兒在空中畫了幾個奇怪的符號，雙目緊閉，輕道一聲：
“移！”
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還站在臥室裏，只比剛剛移動了大約兩步的距離。讓他沒想到的是，身體對靈魂體靈力的限制，居然如此之大。這麼看，這身皮囊倒更像是枷鎖，將靈魂困在裏面，把它變成自己的傀儡。
自以爲是獵手，可是在獵物眼裏，或許獵手纔是獵物。
瞬移的技能無法使用，白靈兒只好選擇人類的方式出行。他帶上手機，鑰匙和兩枚一元硬幣出了門。
正直清晨，夏日暖陽纔剛離開地平線不久，偶有微風徐來，清爽中夾雜着淡淡芳草香。白靈兒閉着眼睛，做了幾個深呼吸。上次像這樣感受陽光照在臉上的灼熱和微風吹來的愜意，還是在萬年之前，那個時候白靈兒還是一隻剛有一點靈識的白狐。
他在李一凡的記憶中努力搜索去到東關古玩城的位置和方式。在騎行，公交和出租車。三種方式中，選擇了看起來比較舒適的出租車。下車準備付款的時候，才發現帶出來的錢包裏一分錢都沒有。白靈兒在心裏抱怨，既然一分錢不裝，帶這麼好看的錢包乾什麼？用來做裝飾嗎？
正在琢磨怎麼跟司機師傅說的時候，司機師傅遞給他一個綠色卡片，說道：
“我有二維碼，掃碼得了！”
掃碼這個詞，應該還是很常用的。司機師傅剛剛說出來，白靈兒的頭腦中，便出現了二維碼使用說明，他按照李一凡記憶的指引，掃碼，輸密碼，付款，完成。
下了車，白靈兒看着車水馬龍的大街，入雲的高樓臨立，大街上人頭攢動。這些景色，他在鏡中時，也不是沒見過。
那時候看這些，畫面都是靜止的，真正走在這些畫面裏的時候，那種衝擊感，那種清晰的存在感，是從未有過的。他好像有點明白，爲什麼世人敬仰神仙，卻更留戀凡塵。
王氏古玩的匾額依然是東關古玩城裏最顯眼的。白靈兒第一次見到王氏古玩店，正值王氏家族最興旺的時候。那時候整個東關古玩市場，就是王氏的宅院。各種奇珍異寶，玲琅滿目。來來往往的人羣，不是達官顯貴，就是萬貫家財的商賈。更少不了當代的文化大家做詩題畫。那時的王家，可以說是風光無限。
經過幾千年的興衰更替，戰爭洗禮，現在的王氏古玩已經落敗的不成樣子。僅留下這麼一間鋪子和這塊匾額。
白靈兒踏進店裏時，王老闆正在將泡好的茶倒在杯裏，見白靈兒進門，順手將茶杯遞到他手上
“來啦！”
白靈兒接過茶，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坐下。
曾以爲同舊友人久別重逢，會有千言萬語，慷慨激昂地敘上他幾天幾夜，可真到了相見時，胸中澎湃的萬語千言，只化成一句
“王卿，別來無恙！”
王老闆拱手道：
“白仙，別來無恙！”
一聲問候過後，二人沉默許久。彷彿在這個時候，任何的語言都是蒼白的。這或許便是，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感覺吧！
最終，還是王老闆打破了沉默，給白靈兒續了杯茶。道：
“白仙，這副皮囊，用的如何？”
白靈兒擺擺手，道：
“載具而已，何來所謂！”
王老闆又一次拱手，道：
“修行萬載，白仙之豁達，白某佩服。”
白靈兒懶着客氣，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拱手道：
“王卿，此來，小仙有一事相問，還請王卿如實告知。”
王老闆似已猜了個大概，笑一笑道
“白仙是想問，爲什麼修行之期未滿，你便能衝破封印，從鏡中出來？”
白靈點頭道：
“我以爲，是你把我放出來的。”
王老闆搖頭。對於這件事兒，他也有過困惑。
白靈兒待的那個銅鏡，原本，被他同家普家訓一同收在裏屋的櫃子裏。櫃子已經鎖了幾十年，鎖都生了鏽。
那天，李一凡臨走前，拿起銅鏡的那一刻，王老闆也很驚訝。他以爲是白靈兒修行已大成，要提前出來透透氣，便將銅鏡贈予他。
李一凡走後，王老闆總覺內心不安，便卜了一卦。結果是——大劫。
聽到王老闆如此解釋，白靈兒更加疑惑
“劫？是誰的劫？你的？我的？還是別人的？”
王老闆長嘆一聲，道：
“我王氏這一支族，到我這裏已無後人。本人早已六根清淨，無慾無求。有什麼劫需要我來渡呢？”
白靈兒覺得王老闆說的很對。指着自己說道
“那就是我咯，你卜的這卦裏只有我們三人。李一凡不過平凡人一個，更沒什麼劫可度了。”
王老闆則不太認同白靈的說法。“世間之事，都有因果。既然遇見，便沒有意外。”
“大劫不是大凶，兇是宿命，是躲不過去的災。而劫是機遇，墮落或是重生，皆在度劫之人的選擇”
白靈兒起身拍拍衣袖，將茶一飲而盡，順手拿起桌上的摺扇，輕搖了幾下。
“重見天日的感覺實在太爽了，什麼劫不劫的，管他的呢！既來之，則安之吧”
白靈兒幾萬年前，剛修煉成人形，那會兒還屬妖類，便得了個混名，叫無謂仙。因爲他豁達，崇尚自在隨性。對待什麼事情，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所以，才得了此名。
即使經過數萬年的修行，他這份靈魂裏帶着的，在哪摔倒，就在哪躺一會的個性，還是一點都沒變。
王老闆拍拍白靈兒的肩膀，感嘆道：
“世人，若有幾分你的豁達，定會少萬千愁苦。可惜，身在山中不知山吶”
來到這裏的第一件事兒，不管怎麼說，也算解決了。接下來，是更要的事兒。
白靈兒清清嗓子，繞着房間轉了幾圈，心裏盤算着該怎麼向王老闆開口。王老闆似是看出來白靈兒還有事相求，只默默坐着品茶，等他說話。
憋了老半天，白靈兒總算開口
“王卿，借我點錢。這小子實在太窮了。我總不能佔着別人身體，還剝奪他人勞動成果吧”
王老闆忍不住笑出聲來。調侃道
“白仙，用了凡人身體，這人間煙火氣，還適應的很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