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場大雪融化了你的江南
我的北方 馬蹄下唯有冷冷的藍
透明。如水 如蟬翼
如風的呢喃
而你我之間的雪
下在那年十月，下在
冰川時代的千頁岩
下在白的霧，白的霜
白的阿斯哈圖之巔
（二）
你的微笑亦潔白，如嬰兒的眼神
躍入白樺的軀幹
它們曾在冬天落盡所有字母
並析出濃烈的黑白。分明
如千萬隻眼睛
刻寫流淚的名字
唯獨 沒有再刻寫愛情
愛情停留在秋天
連綿的大興安嶺以白首之約淪陷
於你握滿落葉的手掌
於林下清風中
一聲聲鹿鳴呦呦
喊出深入骨髓的疼
是的
夏天之前，百花尚未學會
在馬蹄之下疼痛
你卻已簽署了輪迴的協議
那時，棧道上打坐的
是碧綠的青苔
和靜寂的詩行
詩行裏隱匿的春天
交出懷中的溪流和杜鵑
交出昂起小小額頭的蕨菜
交出一幀
你與峭壁的並肩而立
（三）
而如果有人說 你呼出的雲朵
沒有爲季節停留
那一定是你
羞於表達的緣故
你看
一起走過的草原和森林
沒有蛇 沒有狼 也沒有孤獨
只有草木微微搖動
風息之時
就以柔韌的樺皮做杯盞
點燃，並飲盡這杯中雪
在森林照不進的月輪深處
（202202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