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類女孩(下)

她答沒有。我說,怎麼還沒買,到時你做的核酸超過48小時又得重新做。她說,哦,我以爲是一定要有48小時纔行。我說,不是這樣算的,是從你做核酸起48小時以內都可以,超過48小時就不行了。她說,那我現在買票可以嗎?我說當然可以。

她立即在手機上一番操作,說買了,明天早上8:55分的機票。

知道了我想知道的,我也就放心了,我決定出去喫早餐,我客氣禮貌的問她想喫什麼我幫她帶。她說,謝謝阿姨,不用了,我已經點外賣吃了。

……

下樓去喫早餐,順便幫她把喫完外賣的垃圾帶出去倒,看了垃圾袋上的點餐時間,是凌晨四點多,並且,一個早餐她點了八十多元——她真是一個黑白顛倒作息無規律,花錢大手大腳的女孩!

喫完早餐回來,她已經上樓上了,看她的朋友圈,她在樓上錄視頻發某音,難怪樓上動靜大,原來她在樓上跳街舞,以及跟她沒見面的“老公”視頻聊天,開懷大笑,她是一個性格極其張揚的女孩。

中午11點多,我決定做午飯,考慮到她的挑剔,還是先上樓問問她,如果喫我做的飯我就煮多點,她說,不用了阿姨,我已經點了外賣。

好吧,她點了外賣,如果懂事一點,是不是應該幫我點一份?我做飯還知道問她要不要喫我做的飯呢。

打開電飯煲,發現裏面還有前天的米飯,已經有點變味,盛起來倒垃圾桶裏,感覺很浪費。洗了鍋,放了新米進去煮。

這時,某某女孩急匆匆跑下樓,問我喝什麼,說她準備點,要我快點決定。我說,我不喝奶茶,別浪費。她說,我也不喝奶茶,我說我怎麼昨天看見你點奶茶了。她說,那不是奶茶,是奶昔加鮮果汁。我哦了一聲。她說,快說嘛,你喝什麼。我說,真的別浪費,我不喝什麼。她用撒嬌的語氣說,不浪費,快說嘛。然後補了一句,我知道了,我給你點一杯烏龍茶。

我用肯定的語氣說,我真的不要,然後指指我的茶葉櫃,說,你看,我櫃子裏很多茶葉。

某某女孩拗不過我,上樓去了。

我心想,喫飯時間你問我喝什麼,還不如問我喫什麼,喝東西能喝飽肚子嘛,這年輕人,真是不靠譜。

我把冰箱裏所有的菜(幾兩五花肉、一個白蘿蔔、兩個土豆、一個萵筍)全部拿出來洗了切了,放進開水裏焯水,然後跟五花肉一起炒,喫起來口感也不錯。

喫飯時間,同行大姐發消息問候,我把飯菜拍照發給她看,她說我喫的太簡單了。

我約她下午一起去金山湖走走。

下午三點半,金山湖公園。

同行大姐看見我,習慣性教育我,說我喫的太不講究了。說,喫在臉上,穿在身上。喫的好不好,可以從你臉上看出來。

我沒和她爭辯,她是老大姐,她說什麼都對。我想,我皮膚除了有點斑,還是很光滑細膩的,怎麼也比她皮膚好一點。

她走了幾步,說累,找凳子坐一下。

我說,才走這麼一點路,怎麼會累,對於我來說,纔剛剛熱了個身。她說,我大你十幾歲,等你到我這個年齡再說。

我說,好吧,我知道,人老起來很快的。

我問她怎麼個不舒服法。她說,就是稍微走遠一點兩邊膝蓋不舒服。

我說,唉,你喫東西那麼講究,按照道理不應該呀。她說,年齡到了嘛。

本想和她再走走,見她說腿不舒服,只好作罷,心想,唉,徒步還是要約走路厲害的人。

然後提議去逛方直廣場,這想法跟她不謀而合,結果逛了兩小時,在某東鞋店買了三對鞋子,去年也在這個鞋店一口氣買了三對鞋,但今年,我這已經是第四次買鞋子了,每次買都買了好幾雙,佩服同行大姐有定律,她可以試很多對鞋子,但她總能找到不買的理由,以前跟她逛服裝店也是,每次都是我買買買,她一樣都不買。她不是沒有錢,但她是那種只賺不花錢的人。這點我想不明白,爲什麼有的人總想着賺很多錢,卻總不捨的花錢,那他(她)攢那麼多錢有什麼意義,死了什麼都帶不走,錢不知道歸誰花了。我算是比較節約的人,她比我更節約,可以說是我見過的最節約的人,沒有之一,每次一起出門,幾乎看不見她有任何的消費。

晚飯時間,想起辦公室還有中午喫剩的飯菜,便跟同行大姐說晚上要回去喫剩菜剩飯,不然就跟她在外面吃了。

跟同行大姐分開後,一個人走走停停,沿金山湖公園徒步回來,感覺一個人逛比跟同行大姐逛有意思。拍視頻發某音某手,坐在湖邊棧道上換新買的鞋子(舊鞋子竟然頂腳指頭),再慢慢走回來,時間就在不慌不忙中過去。

回來發現某某女孩還在樓上,把中午的剩菜剩飯加熱吃了,去樓下倒垃圾,看見某某女孩中午點的外賣,價格又是八十元以上,心想,八十元我一天的伙食費都不用,但她一頓就花這麼多,希望我兒子以後找女朋友千萬不要找這樣大手大腳的。

九點多想上樓洗澡(樓上纔有熱水器),發現某某女孩睡着了,於是輕手輕腳下樓,直接在沙發上睡了。

半夜三更,樓上叮叮咚咚的聲音把我吵醒了,一看手機才三點多,上樓一看,某某在洗手間照鏡子。我說,你在幹嘛,她說,我睡不着了。我說,昨晚看你睡着了,我連澡都沒洗怕吵到你。

我又補了一句,等會6點要送你去機場……。

她說,不用那麼趕,我改時間了。我問爲什麼,她說因爲行程改了,我男朋友去南京了,我改去南京。

她這節奏,跳躍也太大了,天南地北的,我表示完全跟不上她的節奏。

其實我是不是應該跟她下定義,她就是一個跑江湖的人,她說的還沒見面的男朋友,應該跟她屬同類吧。

我說,你要是睡不着,換你去樓下,我睡樓上的牀吧。

某某女孩哦了一聲,說好的。

剛在樓上迷糊了一會,某某女孩在樓下手機開外放的聲音,開門聲,腳步聲,嘻嘻哈哈一個人又說又笑的聲音,再次把我從夢中驚醒。

一看時間才凌晨四點多,再也睡不着了,於是乾脆不睡了,開始碼字,記錄一下這幾天發生的跟這個某某女孩有關的事情。

早上八點下樓,由於某某女孩還在樓下,我竟然不知道做什麼了,工作上的事情我本來就不夠積極,加上她一來干擾,更是沒頭緒。

某某女孩正在喫剛送來的外賣早餐,相處久了,發現她是一個很自私的人,以爲自己年輕漂亮全世界都應該爲她開道。我給她總結了一下,她就是一個我行我素,自私自利,不懂感恩,好逸惡勞,好喫懶做的另類女孩。

她免費住我這裏,雖然沒管她喫,但用水用電各方面是不是會增加,就不知道點多一份早餐給我嗎?

當然,我不會說什麼,也不會擺臉色,最多用文字傾訴一下。

發現她很多習慣我看不慣,晚上睡覺房間燈開着,衛生間燈開着,還有半夜三更不睡覺,凌晨三四點點外賣,就是生活作息完全顛倒那種。

我洗漱完畢告訴她出去喫早餐,她說,幫我帶垃圾去倒,然後指了指另外一個袋子。原來她昨晚三點多下樓後點外賣了,難怪我被吵醒,聽見樓下有兩個人的聲音!

再一看外賣上訂單,她竟然點了139.9元,一個人喫一個宵夜一百多,真是花錢如流水,加上她剛喫完早餐的袋子上訂單標註59.39元,真是服她,一個人一個早餐差不多60元,我喫早餐一杯豆漿一個腸粉才5元。

我還同情她,怕她住酒店浪費錢,壓根就不該管這閒事!因爲人家壓根不差錢。

當然,她浪費錢不關我事,只是她自從來到我這裏,我就沒好好休息過,雖然只是兩個晚上,也是很夠嗆的。

照例去我常去喫早餐的小店,外面下着雨,沒有帶雨傘,將運動服的帽子戴在頭上,冒雨前進,發現那個早餐店竟然關門了,牆壁上寫着家有喜事回家喝喜酒幾個字。

我有點懵,因爲喫早餐我只習慣去那家,看見關門,我都不知道去哪裏喫早餐了。雖然路邊很多擺攤賣早餐的。

想起冰箱還有兩個月餅,於是在路邊攤買了一杯豆漿,回到辦公室。

看見某某女孩正在喝點的咖啡,我說,我有咖啡,早說拿給你了。

她說,你的是什麼咖啡?我說,是一條條包裝好的,速溶咖啡。她說,你那不是咖啡。我說那是什麼。她說,那是咖啡渣。要喝就要喝咖啡豆現磨的咖啡。然後揚了揚手中的咖啡。我用手觸碰了一下,竟然是冰咖啡!看來我的愛好跟她的愛好還是相差十萬八千里——我只喝熱咖啡!

有人問我早餐喫什麼,我拍圖發給他看。他說月餅熱量高,能喫完一個就只吃四分之一。但我吃了二分之一,我可沒有某某女孩那樣講究,填飽肚子再說。喫完早餐衝了一壺紅茶解膩。某某坐在沙發上,粉色絨毛長風衣裏只穿了一件運動內衣,風衣沒有係扣子也沒有繫帶子,她就習慣了這樣故意露出她並不十分豐滿的胸,以及她的馬甲線,笑容滿面,拿着手機不知道是在刷視頻還是在視頻聊天。

我跟她確定出發時間,她說,不急,下午兩點半的飛機,飛蕪湖。我們12點走都可以。我說,你不是說去南京嗎?她說,是我搞錯了,我男朋友現在在蕪湖老家。我說,哇,你這樣改來改去,要扣錢的吧。她說是啊,扣我四百多了。我在想,唉,還得挨多幾個小時,希望不要再變來變去了。

我問她,你喝茶嗎?她說,我喝,但是你沒有我喜歡喝的茶。我笑了,心想,我什麼茶沒有。我問,那你說說看,你喜歡喝什麼茶?她答不上來,說,好吧,我不太懂茶藝,不會品茶。

正覺得面前坐着這個另類女孩彆扭時,她主動說上樓睡覺,還不忘交代我,她點了外賣,一會外賣到了幫她收一下。這個不懂事的自私的人,我已經故意說我冰箱的東西都喫完了,她竟然還是隻點她一個人的外賣,白住我這裏兩天還真是好意思。發現她沒出門還穿着低幫靴子,我說,上樓換雙拖鞋吧,樓上地板你來前一天我拖的很乾淨的,她這才換了拖鞋上樓。

正一個人悶悶不樂喝着茶時,門外有人敲門,原來是我之前安排出去照顧一個自閉症小孩的阿姨帶着那孩子來跟我訴苦了。她說小孩的媽媽越來越過分了,晚上她很晚不睡覺,吵到她跟孩子睡不着,還不讓我們發出任何動靜,不然說吵死了。白天她睡覺,也不讓我們發出聲音。你說這下雨天,外面又不能出去,在家裏又不能發出聲音,真是難做。我想辭職不幹了。

我說,能忍就忍,現在疫情期間,做什麼都不容易,換工作不一定能換到更好的。她說,我找一份清潔工哪怕工資低點都比現在好,真的,在這裏做看他媽媽的臉色,感覺人要少活幾年……。

我們正說着話,某某從樓上急匆匆跑下來,說,阿姨,我們現在走,又改時間了,十二點半的飛機。我說,怎麼又改了?她說,我男朋友直接去成都,我改去成都了。

我說,啊,這變化太快了,那又扣錢了吧?她說,是啊,改了幾次,總共扣五六百了。我問點的外賣怎麼辦,她說,外賣小哥11:20才送來,我們直接過去店裏拿。我一看地址是中信水岸城,說,時間這麼趕還繞路,我怕你趕不上飛機。

她說,不行,我一定要拿到那個外賣,你就繞一點路吧。

TMD,什麼人吶,即使現在去機場都有點趕,還非要去中信水岸城那邊取外賣,這貨把喫看的太重要了。

搞的我也跟着緊張,但其實,哪怕是有導航,我在中信水岸城那一片區常常迷路,所以,我之前去中醫院看醫生,寧願沿着惠沙堤一直繞到醫院後門。

結果今天這個緊張時刻,導航都沒找到她要找的店,她在馬路中間說,我下去找。

這樣,我開着我的還沒完全順手的新車,感覺這個龐然大物把馬路都堵了一大半,所以,一直慢慢的開着往前走,又掉頭回來接她,還半天看不見她人,你們說急不急人。

某某終於取到外賣,坐到我的新車的第二排喫外賣,食物的味道在車裏瀰漫,我十二萬分心疼我的車,說,千萬別掉在車上啊。

半路上,我問她,她買機票這些男朋友會不會給她報銷,她說不會。但馬上又補了一句,但是,她說幫我買車,買帕梅拉。

我說,你不是說你沒考駕照不會開車嗎?她說,是啊,他說給我買車我不要,因爲我不喜歡開車。

我說,那倒很奇怪呀,開着跑車在高速上飛馳的感覺很酷的,你怎麼不喜歡呀?

她說,我不喜歡的就不喜歡。我又多了一句嘴,那你會游泳嗎?答曰不會。我說,你沒想過學嗎?答曰,不學,不喜歡。我說,你身材那麼好,要是會游泳,穿着泳衣會讓人羨慕呢。她說,沒必要。

好吧,我想,她大概除了跳舞除了喫喝玩樂,什麼都不會了。

她的外賣喫到後面剩下最後兩個魚丸子時,非要餵給我喫,還說道,最後兩個,喫完算了。

我想,她應該是喫撐了,喫不下了,又不想浪費,才表現出一副對我很好的樣子吧。

車速提高,終於在離飛機起飛前一個小時趕到了機場。幫她取下行李箱時,發現她的行李箱把手的皮已經氧化脫落,散落在我新車的後備箱裏,我又是一陣心疼。

某某女孩發了60元紅包作爲路費。我想,有一種人,對自己很大方,對別人很吝嗇,這種人就是自私的人,說的就是這個某某女孩。

算了,我也懶得計較,既然幫別人就幫到底,有給一點路費總比沒有好。

回來的路上,打開《在路上》DJ版,開大音響,心情又好了起來。也許是因爲終於送走了那個另類女孩,也許是因爲又恢復了從前的一個人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吧。

心裏還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以後再也不多管閒事,要幫也要幫值得幫的人,像這種另類女孩,以後遇到了還是敬而遠之吧。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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