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時又生出一線荒誕的希望。她馬上起牀，穿上衣服。在鄉下也一樣，她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採購：去雜貨店買牛奶、麪包、羊角麪包。可是這天，她叫卡列寧陪她一塊去時，卡列寧勉強擡起頭。它這還是頭一回拒絕特雷莎，因爲往常它總是執拗地非要要求出席這一儀式不可。
於是她沒有帶上卡列寧獨自走了。“卡列寧呢？”女售貨員問道，她已經爲它準備好了一個羊角麪包。這一次，是特雷莎親自將這個麪包帶回小屋。她一踏進門檻，就把麪包拿出來給卡列寧看。她希望她自己走過來取。可是卡列寧，仍舊躺着一動不動。
托馬斯看出特雷莎很難過。用嘴銜着麪包，四肢趴在地上，對着卡列寧。然後慢慢向前爬。
卡列寧看着他，眼裏露出一絲歡喜，但沒有起身。托馬斯將臉貼近它的嘴。卡列寧呆在原地，咬了一口托馬斯嘴裏的麪包，接着，托馬斯鬆開口將整個麪包都讓給卡列寧。
一直趴在地上的托馬斯，這時吵後退了幾步，蜷縮起身子，學狗叫了起來。他假裝要爭奪麪包的樣子，卡列寧汪汪叫着，向主任作迴應。這正是他們期待的！卡列寧居然想玩！它還有活下去的慾望。
這叫聲，就是卡列寧的微笑，他們想讓這微笑儘可能持續下去。於是托馬斯又趴在地上，像狗爬去，抓住漏在它嘴邊的那節麪包。他倆的臉貼的更近，托馬斯趕到了狗的呼吸，卡列寧嘴邊長長的毛撓的托馬斯的臉癢癢的。狗又叫了一聲，猛地咬着嘴巴。他倆嘴裏個留下半個羊角麪包。卡列寧又犯了老毛病，它丟下自己的那半個麪包，勢頭強，托馬斯嘴裏的那半個。同往常一樣，它忘了托馬斯不是一條狗，他還有一雙手。托馬斯非但沒有鬆開含在嘴裏的那半截，反而還用手撿起掉在地上的那一半。
特雷莎喊到：“托馬斯，別拿卡列寧的麪包！”
托馬斯將兩塊麪包放在卡列寧的面前，它迅速地吞去一塊，嘴裏馬上又叼起另一塊，還炫耀了半天，自豪地向兩位主人顯示自己贏得了這場比賽。
托馬斯和特雷莎看着它，不住地說卡列寧笑了，還說只要它笑，就還有活着的理由及時得了不治之症。
第二天，卡列寧的狀況像有了好轉。托馬斯和特雷莎吃了午飯，這會兒他倆有一個鐘頭的自由時間，是帶狗出去散步的時候。卡列寧知道這一點，往常，還沒到鐘點，它就等不及地在他倆身邊蹦來蹦去，可是這次當特雷莎拿起皮帶和項圈時，它久久地看着他倆，一動不動。他們站在它面前，竭力顯示出快樂的樣子，想給它感染一些愉快的情緒。過了一會兒，彷彿它對主人起了憐憫之心，於是用三隻腳瘸着走過去，讓他們給它帶上了項圈。
“特雷莎，”托馬斯說，“我知道你不喜歡照相機，不過今天你還是帶上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