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紅薯季

抖音上賣紅薯的本地女人,身後積堆收在網兜裏的細長紅薯,身旁鍋裏展示着剛蒸出的熱紅薯,個個裂開口子,挺招人的,她自個兒也沒閒住,打了口紅的小嘴就着誘人的蒸紅薯。

喫過紅薯的一打眼,就知甘綿程度。自家男人看見此視頻,產生興趣,這紅薯肯定好喫,快記下賣紅薯女人的電話,霜降了,得空多買些,不壞!

霜降左右,到了鄉民們剜(挖)紅薯的季節。先前的鄉下人地土再節省,田頭留塊紅薯地。紅薯大多自給自足,不存在購買的事情,沒紅薯的,親戚也會無償贈送袋。

紅薯不種好地,綿土裏長出的紅薯口感差,水份大。我家紅薯地年年留在地畝長的東泵地頂頭,頂頭在地東,腳頭(地頭)在西邊。頂頭是沙綿土質,長莊稼不好,卻是長紅薯的極佳寶地,長出的紅薯又甘又綿。

綠色的紅薯葉莖若被早寒打黑,沒眼看(不好看),誤以爲到剜紅薯時,也是誤會的想法。只有到了霜降,紅薯地下的果實已臻完美,一家之主的父親不緊不慢的收拾好鐮杴,平車,方發動全家老小,開始整天的剜紅薯。父親殺葉子,壯勞力的哥哥剜(挖)紅薯,這可是個細活,技術活,掌握不好,剜下去的紅薯成兩三截,兩瓣,三瓣。要確保紅薯完整,就得小心翼翼的順紅薯葉莖冒出的骨垛邊緣切下,杴具感覺阻礙,得及時調整方向。老人小孩力氣弱,從事沒技術含量的,自己常常把剜出的紅薯打根莖上摘下,有時又拭淨紅薯上面的粘土,母親則歸置大小壞孬。拭紅薯不能傷外皮,不然,會領受母親的喝叱。

小時農村苦,紅薯無疑是陪伴鄉下人過冬的自然副食,冬天早飯鍋蓋打開,沒紅薯的甜香撲鼻,是大煞肚子口齒興致的。

沒到挖紅薯季節,七八月份肚子熬靠(缺好喫難過)央求父親挖,父親說等等,母親也附合着父親,他們堅持讓紅薯再長長,說這時候挖了可些(惜)了,意味着糟蹋了。那時有些犯渾,弄不明白喫到肚子裏的紅薯,怎麼有了糟蹋的說法?及至成年,不言而明,還是一個“窮”字的封印作怪來!不到成熟季早收的莊稼,收成肯定大打折扣。那個年代,多份保障,多份家人的餵飽。父母想讓紅薯長到成熟時再挖,也是爲了家裏口糧的保障,避免食糧的懸荒。

現在的鄉下人有種紅薯的,不種的,地裏又種了別的經濟作物。深秋季和冬季,家鄉人們的餐桌上,還是少不了紅薯的點綴,而自己忘不掉一個久遠的畫面,腳凍手寒的自己從學校踏踏狂奔回家,跨進稍門喊着:“媽——媽,咱家的紅薯熟了嗎?冷的!”

在鍋竈邊的母親停下竈火:“好了,曲(燜)幾分鐘,馬上就熟!來,火熱着,坐這烤烤。這娃,老是冷的!”母親用嗔怪的語氣,並用她的糙手暖着我冰疙瘩般的小手。到了母親定的揭鍋(打開鍋蓋)時間,她輕籲着鍋竈冒出的蒸氣打開鍋蓋,因爲燙吸溜着從鐵篦上拎出一隻紅薯遞給我時,自己兩手緊抱的紅薯似乎融化了冬天全部的寒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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