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命小刺客(江城子——夢裏不知身是客)

粥粥下了山,騎着那匹棗紅馬兒,於煙塵中穿梭,袖刀影綽,不時照在她年輕的面龐上。

粥粥從未去過云溪,只是南酥口中輕描淡寫的提過,她去中原的頭一天,山上來了人,人走後,袁芊女便讓粥粥去中原過云溪去會一會那位馮夫人——越靈秋。

她形色匆忙,直奔深迦江的碼頭,乘舟北上,不多日到了云溪。

云溪是綿宋西南邊陲重鎮,是綿宋通往明海國的要塞,佔據深迦江的地勢,航運通達,往來中原與明海國商船衆多,越家堡是當地水運大族,生意四海亨通,官府大家亦或江湖綠林莫不給上幾分顏面,只是偌大的家業,人丁稀薄,越堡主只一個妻子,早年身旁女人衆多,因妻子不容,盡數送還,他那妻子是他當年費了些力氣從中原求娶的,夫妻二人只一兒一女,兒子子承父業,女兒越靈秋是夫婦二人中年所得,尤爲寵愛,詩書禮樂,樣樣超羣,是云溪出了名的才貌雙全的女子,聰慧果決,雖被一家人驕縱,受盡榮寵,但也孝順,善解人意;

粥粥還在青螺海的時候便聽過這位云溪才女的名號,“凌波微雨過南江,白花風盡越靈秋”,她的夫君爲她所寫,她與夫君的姻緣一度被傳位佳話。

越靈秋十七歲嫁到馮家,提起南江馮氏,天下無人不曉,馮氏世代爲官,幾經變遷,繁盛不衰;與趙、李、王、郭、任、馮、莫、謝、陸號稱中原望族。

越家與馮家這般滔天富貴,又有何憂?粥粥想着這位越家小姐如今馮夫人也做的風光,又有何事用的上青螺海呢?

粥粥進了云溪城便住進城中歸一客棧;是夜,她見到了越靈秋——馮氏如今的當家主母,馮夫人;

她一身藍色錦袍,裏襯月白羅衣,裝飾精緻,貴而不華,髮髻高聳,嘴角是淺短的鬍鬚,她這般喬裝打扮,又孤身一人,顯是不願被人發現她的身份;她神情蕭索,眉宇黯淡,眸色無光,她極不開心,粥粥感覺的到。

粥粥打量着她,即便她如此裝扮,也是極好看的,如此好看的人,如此富貴又備受榮寵之人,爲何如此傷懷,似怨,似痛,似隱隱雷霆呼之欲出。粥粥盤算着,她這樣的人,會有何事不順意?又會受着怎樣的煎熬呢?

越靈秋掃了一眼粥粥,轉臉望着窗外夜色,輕嘆:”青螺海就讓你來?那個南酥呢?“忽而又笑了,似乎自嘲:“對,你瞧我這記性,我聽說南酥不在了,她這般利落的一個人,真是可惜……”

“你認識南酥,你可知她死於何人之手?”粥粥問道。

“旁人的恩怨與我何干,與你何干?”馮夫人輕蔑地看了一眼粥粥,冷冷道:“青螺海是沒人了嗎?”

粥粥不言語,只是將一把短劍放到馮夫人面前的桌上,聲音很輕,卻叫人聽的真真:“我活着站在夫人面前,就夠了。”

馮夫人仔細看了看粥粥,面上風塵勞碌,透出稚嫩之色,長相平庸,粗糙,寡言少語,透着不同於年紀的老氣,她,應是個靠得住的人。

馮夫人似乎放了心,露出一絲笑意,像是及其費力,一時間,粥粥只覺,那是個沒有生氣的人:“事情不難,真的不難。”夫人嘆道:“旁人都說是我不對,甚至母親也勸我,只要他心中有你,便足矣,可我偏不……”她將一腔怨恨緩緩傾訴……粥粥靜靜聽着。

夜色寂靜,燭火空明,窗外風搖月落,江上寒波微漾,鋪滿的一面墨蘭漸漸由天青轉至灰色又映上縷縷橘紅,天亮了。

粥粥一夜未眠,桌上是一把鑲着松綠寶石的短劍,那是馮夫人留下的,她說她會死在這把劍下,粥粥想不明白。但她知道,她無須探求,她要做的是聽話。

三天後的云溪城,日落黃昏,粥粥站在街邊,看着大門禁閉的馮府。

“譁”門開了,一男一女奔出馮府,粥粥認出他們是馮夫人從越家堡帶來的人,他們身後是緊隨其後的馮氏一族,領頭的那位儒雅的男子正是越靈秋的夫君—馮盡白。

馮盡白麪如死灰,被身後的族人簇擁着,他們叫嚷着:“攔着他們,不能讓他們走。越家知道了,定不會善罷甘休。”

是的,馮家頂着祖上的虛榮,號稱南江望族,卻是虛假的清貴,祖上的家業早已大不如前,靠着娶了越家堡的女兒,享着越家給的富貴,又嫌棄着越家是出身草莽的商賈低賤身份。即便他的妻子是云溪有名的才貌雙全的女子,即便他也曾一心一意的真心愛惜着她,即便他想白頭偕老的始終是她,可也難以改變,他的心裏,她終究是比不上他的。

他們哪裏攔得住越家人,不多時越家便來興師問罪了。馮家註定要度過一個不眠之夜,粥粥躲在屋頂看着院內劍拔弩張之勢。

越夫人是拿着劍殺到馮家的,越堡主和少主緊隨其後,很快馮府便被越家堡的人團團圍住,看到已無生氣的女兒時,越夫人頓時口吐鮮血,險些倒下,縱使越堡主看慣生死,在看到女兒死去的那一刻,也抵擋不住,他一腳將馮盡白踢倒在地,馮盡白掙扎着起身,跪倒在地,聲淚俱下,百般自責,哀求岳父岳母保重身體。

越堡主聲音顫抖着,強抑住怒意,質問馮盡白:“靈秋是怎麼死的?”他的靈秋,自幼聰慧,不止知書達理,也有一身好武藝,怎麼如此輕易便被人所害。

侍女跪倒在地,哭訴道:“堡主、夫人、少主,小姐是被任宵歌所害,請夫人給小姐做主。”

任家是江南大家,族中出過輔宰數人,如今太子師任先生更是備受當世文人仰慕,任家自南渡以來,無限榮寵,男子多躋身仕途,如今諸任備受重用,女眷宮中妃嬪、王妃,誥命夫人封賞,又與綿宋示劍山莊莫家爲姻親,廟堂江湖,根基深厚。

任宵歌是任氏出名的才女,在江南素有才名,只是福緣淺薄,丈夫早早的死了,便遠離江南,去了梁州示劍山莊姑姑那兒散心,聽聞表哥莫雲中要往云溪,便一路南下而來。

莫家和越家素有往來,莫雲中來云溪便同任宵歌拜會越家堡,便和馮盡白有了一面之緣,馮盡白素來仰慕任先生,又聽聞任宵歌才名,任宵歌自然也知曉馮家,二人一見如故,馮盡白大有覓得紅顏知己之感,每有文思便與任宵歌探討,她的獨到見解也總讓馮盡白如沐春風,她的一詞一句,都讓他覺得,伊人如斯,夫復何求。可每每如此,他又想起越靈秋,他重愛他的妻子,相識相守十餘載,他明白,也篤定,此生非她不可,他也曾與她品詩論詞,與她高談闊論天下大事,可漸漸的,她似乎不再關心他想些什麼,她的筆寫出的不再是江南塞北,而是田租賦稅,她的口中不再是人生四季,而是兒女前程。

他竭力保持鎮定,收起眉角眼梢的喜氣,卻忍不住將愧疚展露出來,他以爲自己隱藏的很好,可還是被越靈秋察覺到異樣,他的柔情放在了別處,在夫人這裏便只剩下強忍的不耐和慌亂後的歉疚。

他常常待在書房很久,詩詞歌賦,寫了一篇又一篇,越靈秋曾以爲,字裏行間,是他們的故事。直到她看到任宵歌的筆跡,詩中極盡綿綿情誼,道盡二人相知難相守的落寞和期待。那一刻,恍如晴天霹靂,她覺得自己忽而被抽去了魂魄,猶如走肉。

她拿着那篇詩文質問馮盡白,他的否認和閃躲讓越靈秋忽而清醒,她問他:“你可還記得,我也曾寫給你許多詩文,爲何從未見你如此愛惜?”

“你並無才情,況且,你從前拿給我看,我也是用心看了的,靈秋,你不需要這些,我與你之間,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心中有你,願與你白頭偕老,生兒育女,與你一輩子。”馮盡白解釋道。

越靈秋只覺心中有東西轟然崩塌,原來這麼多年,他的心裏始終是瞧不上她的,她只是有些錢財的商賈之女,縱然讀些書,也仍是出身草莽的江湖之流,他曾誇讚她錦心繡腸,慧質心蘭,不過是哄騙。

他曾與城中歌姬有過一段情,越靈秋與他幾乎鬧到和離,終是他一句:“我與她不過是一時玩樂,我自然知道當不得真,可我與你,是不同的,我知道,我此生非你不可,我與你心意相通,沒了你,便沒了我,你是一生一世,是愛的人,更是親人。”他當着她的面與那歌姬決裂,他說:“我馮盡白此生,再不負越靈秋,再不會讓你傷心。如有違誓,一生無名,不得好死。”

她信了!

“他說再不負我,再不會讓我傷心,可如今,我的心都死了。爲什麼?我不明白,爲什麼?”越靈秋空洞的眼神望着粥粥:“你說,爲什麼?爲什麼他要騙我,爲什麼要騙我,我對他一心一意,毫無保留,對馮家,我努力做好馮夫人,努力幫他照顧整個馮家,不讓他有任何後顧之憂,爲什麼?”

粥粥思量片刻,說道:“大約就是夫人做的太好了。我聽說河水波平如鏡,便無人理會,人們習慣性的向她索取,又理所應當,從無愛護之心,可當河水不時肆虐,人們便竭力討好,順勢而爲,哪怕犧牲自己的親生子女去祭祀也在所不惜。\"

”哈哈“越靈秋笑了:”我不好,我若是好,他怎會如此傷我,爲什麼?爲什麼?男人就可以朝三暮四,理所應當,所有人都告訴我,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他雖偶爾胡鬧,卻從未納妾,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他如此已然待你不薄。“

”待我不薄,他傷我一次不夠嗎?“越靈秋流下眼淚:”我不能,那個馮夫人,我裝不下去了,也不想再扮演馮夫人的角色了,我要的是他從心底敬重我,從心底裏愛重我,可如今,這些話從他口中說出,我竟覺得可笑,一個連心都不願被我看到的人,他的心裏又怎麼會有我呢,他的心中,從來沒有真正尊重過我,我與他相伴十餘載,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夢罷了,如今,夢醒了。“她看向粥粥:”我終於,醒了,好,這樣很好。“

粥粥眉頭緊鎖,這世上的男人,爲何如此薄情,又爲何如此不實誠,如此會做戲,不喜歡便罷了,何必拖得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究竟爲何?何爲情?何爲愛?爲何她們如此傷心?

粥粥眉頭緊鎖,試探道:”夫人,是讓我殺了他們嗎?“

越靈秋拿起短劍,悽悽道:”自我嫁他,直到現在,我知道,以後也是,他都會對我很好,我以爲與他夫妻同心,自以爲相濡以沫,定會一生一世,白頭偕老,我從嫁給他,已經把我們的這一輩子都過了無數次,我信他,會如我待他毫無保留一般待我,我知道無論如何,他會待我好,真心的待我好,但是這種好,他原來不是隻給了我一人,這種好,只是他習慣了我罷了,他把我最是看重的,從心底裏的愛重,給了別的女人,一個我瞧不上的女人。“

馮夫人眼淚不止:”我不殺他,殺了他難解我心頭之恨,我要你,殺了我!不,我要讓他親眼看到,他看上的女人不過是個尋常女人,他所謂的紅顏知己,他們的那般心意相通的好,不過是海市蜃樓般可望而不可即才顯得好。我要讓他們此生,生生世世,受盡世人唾罵,活在無盡的屈辱裏,活在世人的口誅筆伐之下,我要讓天下都知道,他們,不過是頂着虛僞的清高的無恥鼠輩。“

殺了她?

粥粥有些手足無措,也不明白。

“死是解脫,死了的一點都不可憐,活着的纔是折磨。我要讓他永遠記得,他錯了,我會離開他的,而且,到死也不會原諒他。”越靈秋恨恨道。

粥粥望着馮家吵鬧的衆人,他們在爭吵是誰害死了越靈秋,越靈秋以馮盡白之詩約見任宵歌,如此私會,她自然孤身前往,只是她等來的不是她那心有靈犀的馮郎,而是越靈秋。

這位才女,縱然備受禮樂教養,在見到越靈秋時,卻仍免不了心生輕視,因爲她知道,馮盡白的心中輕視這位夫人哪一點,她擁有的是越靈秋從未曾得到過的,也不會得到的,她纔是這世間,與馮郎並肩而立之人。

她和馮郎之間,是越靈秋所不曾體會也不曾得到的心意契合。那是隻有她和馮郎之間才能懂的知音,此外之人,皆爲俗人,與他們無關的世俗之人,哪怕是他的妻子,也如同外人一般。既然是外人,又怎會被主人放在心上呢。

越靈秋知道任宵歌之所想,因爲她曾以爲,這世上,只有她和她的夫君。

“坐。”越靈秋淡淡說道,目光卻落在了清茶上。

粥粥一身青色布衣,低着頭,恭順地將茶奉給任宵歌。任宵歌不屑一笑,她明白,也很清楚,越靈秋對她做不了什麼,不過是個氣急敗壞的妒婦,她若是做了什麼,那更好,她已經讓人去給馮郎送信,相信很快,馮郎便會來了。

她飲了茶,柔柔道:“好茶!”

越靈秋輕笑:“你知道這是什麼茶嗎?天下最好的度月山雪芽,馮郎第一次喝到也如你一般,嘆道好茶!”

任宵歌只覺越靈秋比她所想還不如,果真是個淺薄的妒婦:“什麼茶不重要,重要的是身邊的品茶之人,若是心意相通,便是清水也是好的。夫人覺得呢?”

越靈秋搖搖頭:“若是喝慣了好茶,又能飲得幾日清水呢?”

任宵歌輕笑,不禁露出得意之色:”是了,越小姐未曾被人如此相待,自然不知曉其中滋味。“

\"哦。是嗎?如此,我終於明白你與我夫君的心意相投是何緣故,任家和馮家,自詡簪纓世家,以爲讀些書便清貴又高人一等,卻不知都是空殼子,靠些往日功名支撐虛名,可人啊,都是血肉之軀,總不過是爲慾望奔走,我們越家靠本事賺銀子,你們靠賣弄寫小文淺詞討好我們,賺些銀子,都不過是做買賣,難道你們便高貴些?”越靈秋質問道,又冷冷一笑:“也難怪你與他氣味相投,畢竟你們任家靠着莫家苟延殘喘,他們馮家攀附我們越家苟且偷生。"

越靈秋笑道:”對了,莫家如今還不是要看我們越家的臉色,若不是我們越家給些薄面,江南早無莫家立錐之地。“

任宵歌聞言頓時紅了臉,只覺怒火攻心,她極力抑制,瞧着越靈秋,越發模糊起來,有人遞給她什麼,她便伸手接住,險些支撐不住,用力將手中之物杵在桌上,支撐自己不要倒下。

她莫不是下了毒,任宵歌意會過來,怒道:”你,無恥!“她強撐着站起來,朦朧間卻見越靈秋倒了下去。

”譁“門開了,有人闖了進來,任宵歌也倒了下去。

是馮盡白,莫雲中,還有越家堡的人。巧的是,馮家的小公子和項虞謝家的小公爺也在。謝小公爺與馮家的小少爺一同出門,兩個少年剛到便瞧見馮夫人的馬車,便一同去尋夫人。卻不想竟是如此……

任宵歌手中握着帶血的短劍倒在馮盡白懷中,馮夫人倒在血泊中。

此情此景,衆人心知肚明,任宵歌坐實了殺人兇手的罪名。

小公子哭着撲倒在母親身旁。馮盡白忙推開任宵歌,跪倒在越靈秋身側,此時他才如夢初醒,她纔是最重要的啊!

越靈秋手捂着肚子,竭力推開馮盡白,無力道:“此生有悔,悔識君…於青梅,悔伴君…於日夕,悔…信…君而…不…自信,悔…重…君…而…不自…重,悔此心…錯付,…永…從…此…決,不…復…相…見…"

永從此決,不復相見!

粥粥看着馮府宅院沉寂下來,隱在濃夜裏,聽見天空飛過雀鳥,微弱孤獨。她察覺到越靈秋的孤獨,她走了,終於不用再忍受這無人相知,癡心錯付的寂寞,從此春光四季,荷風梅影,再不必斯人獨立。

馮夫人死於她自己精心安排的一場殺戮,誅的是每一顆在意她的人的心。

她曾告訴粥粥:”只有我死了,一切纔會有結果,世人覺得我獨享夫君是錯的,我也不能再哄騙自己活在夫君的愛裏了,我死了,他們纔會知道,真正醜陋的是他們這些虛僞的人。他們休想再從越家得到任何東西,我要讓他們知道,他們失去的是多麼難得到的東西,而他們,再也不會得到,莫家、任家,也休想再踏足南江。我要讓越家世世代代記住這仇恨,終有一天,他們要體會我所受的所有的痛。“

粥粥不懂,死,是什麼,爲何一定要如此決絕,不過是個男人,爲何都這般。捨生忘死。

是的,馮夫人,她要粥粥殺的人就是她自己,她需要幫手,一個如蜻蜓點水,便能了無蹤跡的人。

她們在任宵歌的茶中下了毒,讓她神志不清,一時失智。現在所有人都親眼所見,任宵歌,手中握着殺死越靈秋的短劍,那是莫家的短劍。馮盡白更是親耳聽到任宵歌大罵越靈秋無恥。

任宵歌的辨白也無人會信,她說自己手無縛雞之力,怎能是身懷武藝的越靈秋的對手,是的,怎麼會呢?

越靈秋的貼身侍女告訴了她們爲什麼,因爲越靈秋有孕在身,且因心緒鬱結,有小產之兆,身體虛弱。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一下子劈開所有的醜陋和自私。

越家恨不得剷平馮家。而馮家,在云溪,永無安心之日。人們說起馮盡白和任宵歌,從郎才女貌,到狼心狗肺,他們所謂的花酒風月,早已隨着越靈秋的死煙消雲散,他們自詡驕傲的清高,已經不堪一擊。他們曾經所謂的心有靈犀,也不過是一拍即合慾念作祟。

越靈秋死了,但她永遠存在馮盡白和任宵歌之中。永遠橫在越家、馮家、任家、莫家之中。

她以她的死,強迫所有人做出了決定,不折中,不委曲求全,愛的毫無保留,恨的斷然決絕,她終於幫自己尋求到解脫。

她不再是馮夫人,她的筆不再是田租賦稅,她的口中,不再只是兒女前程,她凌波而來,隨風而逝,如煙似夢,從人間被風裹挾着走了一遭。


粥粥離開云溪的那天,望着滾滾混黃細浪,有輕樂從江上飄渺而過——夢後樓臺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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