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新書出版之際



白天討生活,深夜討自己歡心

小時候物質匱乏,讀書用的紙張也非常有限。一次偶然的機會,發現樓上的雜物堆裏有一個用藤條做的箱子,裏面整整齊齊地擺放着十多本線裝的稿紙,我和二姐如獲珍寶,用稿紙的背面來做數學題的草稿。那是父親年輕時寫的未發表的小說文稿,幸好現在還保留了幾本,沒有全部被我們糟蹋完。

當一名作家是父親未完成的夙願,九十年代人人都在追求物質財富,父親卻爲他的兒女安於寫作而自豪。

出書,成爲一個作家也是我的夢想,可是自從知道出書的門檻之後,我不執着了。在網上寫着玩,跟人分享,便成了一種樂趣。

這些年看見網友都紛紛出書了,也想嚐嚐把文字變成書的滋味。於是選擇在國內出版新書,因爲我的文字在海外的中文網站上已經跟大家分享過了。

在國內出書要把握語言的分寸,有些敏感詞不能出現。在衆多的文稿中,我先自查一遍,有些過激的言論和可能傷害到他人情感的文章,自己主動地去掉。但疫情中我在英國生活的部分,被全部砍掉了,這一刀切的做法,會讓人心中不舒服。

在這一輪的篩選中我深深地體會到,寫字不能僅僅是自己開心,還要爲社會和他人負責。在網上寫,可以隨時刪除掉,印成書,那就撕不掉了,所以容易引起誤會的文章,最好不要出現在書裏,畢竟每個人對文字的理解能力不一樣。

有個網友給我留言:“很喜歡讀你寫的文章,但是你工作那麼忙,怎麼擠出時間來創作的呢?很佩服!”

我半開玩笑地回覆說:“因爲興趣,白天掙錢討生活,晚上寫字享受自己。”

確實,寫字讓我放鬆,讓我歡喜。白天在廚房做準備工作的時候,腦子裏就會有一些想法和生活感悟跳出來,累積得多了會憋得難受,於是邊做事邊構思,到晚上休息時窩在沙發裏拿起ipad 便成了文字。

我從小就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剛開始寫博客的時候就是當日記來寫的,只管記錄自己的生活,孩子的成長和感受,沒想過要跟人互動,也不在乎點擊,事實上也不知道點擊和排行榜的事,就是單純的爲自己而寫,爲家庭作記錄。

這幾年知道了點擊和網紅的事,也變得貪心了,但初心還是沒變,寫自己想寫的,真實的內心感受,不會爲了討好某些人或者爲了圈粉而寫一些違背自己心願的文章,事後又刪得一乾二淨。我對自己寫過的文字,說過的話不後悔,從不刪貼。

在網絡上看文章,我首先要看標題,有幾個是純粹的標題黨,所以幾次之後不會再點開來看。但我對標題還是很看重的,儘量醒目,讓人想點開看一看。由此,我也擔心別人說我是標題黨。

什麼是標題黨?維基百科上指網絡中故意用較爲誇張、聳動的文章標題以吸引網友點擊觀看文章或帖子的人,特別是與用實際上與內容完全無關或聯繫不大的文字當標題者。

我的標題基本上就是一篇文章的文眼,所以我心裏是坦坦蕩蕩的。當然每個人的標準和底線不一樣,我的底線是自己高興,自己心安。

之前有幾年完全墮落了,白天忙生意掙錢,晚上看電視劇,一個字都沒有寫。有一天想重新組織文字的時候,發現有些字想不起來了,好些字寫出來似是而非,變得陌生了。

這是挺可怕的事,發現自己慢慢變成文盲了。爲了證明自己不是純粹的體力勞動者,還是一個會寫字的人,於是堅持着寫博客。

想起臺灣作家林清玄,他曾經爲了生計,白天殺豬晚上爲兒時作家夢奮筆疾書:“我曾經在屠宰場殺豬,很多人沒法想象,工作完回到我自己租的小房子裏,洗完手後,晚上開始寫作。”

我也曾經想替父親圓夢成爲一個作家,但現在已經淡泊了,有人來約稿,我連投稿的興趣都沒有。現在在報刊上發表文章,還有幾個人會買報紙?有了網絡閱讀後,我幾乎沒看過報紙。

名和利,我已經不在乎了,但如果有機會出書,還是挺好的,因爲擔心哪天網絡關閉了,所有的文字和心血都找不到了,把文字印成書可以留給下一代,證明自己曾經在這個世上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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