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我相信了灵魂

小主的爸爸说,算命先生让买一块红布,放在贴身的地方,让孩子的灵魂有所归处,也能保佑家人平安。

我向来不信这些说法,不是蔑视,而是敬而远之。小主的离去,让我心神恍惚,再听到红布包的言论,却是宁可信其有。我们开着车,在大街上兜兜转转,平时佛店一家挨着一家,今天却是不见踪影,后来不得不使用高德地图定位,才勉强找到几家。其中,有两家大门紧锁,有两家红布包售罄,这曲折的程度犹如取经。

终于有一家货物齐全,店家是个女子,得知小主的事情,建议给孩子做超度。我想起一个朋友也曾经提过,当时伤心欲绝,没有理会。

“孩子的灵魂还在天空游荡,只有请人念经超度才能让她安宁,这是对死者灵魂的抚慰。”

店家女子苦口婆心。

“那是不是要找寺庙的喇嘛……”孩子父亲问。

“那倒是不用,我们在佛店也可以做,东西准备的齐全,经文念的虔诚,才是最重要的。去了庙里,排场是有了,可是他们经常是走走过场,心意未必真……”店家满目慈悲,说出的话却让人有些许的不舒服。

我心里却真的萌生了做一场法事的想法,以前的无神论,无鬼论统统抛弃了。对,我要让孩子的灵魂安宁快乐,如果人间实现不了,那就在天上实现。

“改天去召庙吧!”孩子父亲提议。

“好!”。

回到家中,我坐卧不安。用114查询了召庙的电话,向管理人员询问召庙是否可以诵经超度,管理员给了我召庙大主持的电话,让我自己咨询。主持说,离世三天是超度最好的日子,但是天色已晚,如果不能到现场,可以发送孩子以及父母的名字,他们在庙里给做。我跟孩子的爸爸商量,他觉得还是要亲自在场,旅途不算遥远,最多一个多小时车程,7点多就能到了。于是我们赶紧按照主持说的准备供果,白酒,烧纸,还有孩子穿过的一件上衣。四姨要陪我们去,因为四姨是专门从很远的家赶回来陪我的。我们一行三人,在落日的余晖下驶向召庙。

由于大道修路,我们只好绕道。心情不好,也不敢快开,一路上回忆着孩子的点点滴滴,眼泪也断断续续。

来到召庙的山门,已经8点多了。我给主持打电话,他在监控中看到了我们,一路指挥着把我们引到了他的佛堂。佛堂分里外两间,外间摆放着一个大大的桌案,上面满满佛教用品。外侧有几把椅子,上面放着厚厚的圆形蒲团。主持站在桌案里侧,向我们行佛礼。主持身材高大,面目黝黑,一身肥大的喇嘛袍,操着一口蒙腔浓厚的汉语。他让我们稍等片刻,还有两个喇嘛正赶过来。说话间,一高一矮两个喇嘛到了,我们六个人同时挤进了里间的佛堂。由于天色已晚,屋里的光线更显得昏暗。门口对面是高大的条案,上面供奉着佛像,空间的狭小让我觉得逼仄,竟然不知所措起来。主持喇嘛端坐在床上,前面摆放一个方桌,另外两个侧坐在床边。而我们则被安排坐在地下,上面铺好长条毡子。

我们把所有的点心白酒烧纸和衣服都堆叠在面前,喇嘛们拿出经书,郑重其事打开,随着主持的一声轻叹,经文从喇嘛的口中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

我也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双手在胸前合十,随着念经的节奏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希望我亲爱的丫头早日登上西方极乐世界……诵经的声音低沉,节奏不紧不慢,我紧张的心跳在经声中慢慢平静下来,悲伤依然流淌,但是不再波涛汹涌,犹如流躺在草垫子上的河水,轻缓悠长。

我和小主奔跑在草原上,春天摇曳的风撩拨着我们的头发,我一手拿着线轮,一手拖着风筝,动作很笨拙,起跑了几次都没能把风筝放飞,小主在一旁兴奋度不减,一边拍手,一边喊加油。山野里并不平整,她跑起来有些踉踉跄跄,当风筝终于缓慢向天空飞去,小主迫不及待地想拿过线轮。我当然不放心,仍然抓着线轮,只是让她抓着手柄摇轮放线。风筝借着风势越来越高,我㩐两下风筝线,感受一下风力,然后让小主跑几步。小主一会儿拽着线,一会儿又松开手,绕着我转圈,“妈妈,风筝飞得好高呀!”突然,我的身子一松,风筝线从我的手里挣脱了,那细细的线绳飘飘上升。“不好!”我心里暗叫,赶紧伸手去抓。可一切都晚了,我低头一看,线轮上光溜溜的,并非是线绳断掉了,而是到了头,不幸的是,线的这一头并没有固定在轮上。

我和小主痴痴地望着变得越来越渺小的风筝,很久很久。“风筝是不是找不到家了?”小主问。

“也许,她不想回家了吧!”

风筝就这样飞走了,这是她今生唯一一次起飞,飞了就不再回来。

一阵清脆的的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主持正拿着一个铃铛轻轻摇动。铃铛其貌不扬,可声音却如天籁,在平凡的经声中,显得清新脱俗。小主,你听见了吗?那是我们在召唤你,我确信你的灵魂还没有走远,你一定舍不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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