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法取悦每个人,所以取悦你自己吧(跟大咖学写作系列81—乔治·马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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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朋友安利过来的让自己看的目瞪口呆的《权力的游戏》知道了《冰与火之歌》,知道了这位继托尔金之后的欧美奇幻小说的大师。这位《美女与野兽》的编剧1996年重返文坛开始创作的奇幻巨著《冰与火之歌》,一出版即拿下世界奇幻奖和幸运奖的年度最佳幻想作品提名。在科幻奇幻界引起极大的反响。而在接受采访时,这位蓄着白胡子的 “ 胖老头 ” 着重强调了自己对于写作的观点——我要重复的是Rick Nelson说过的话:“你无法取悦每个人,所以取悦你自己吧。” 下文截取马丁大叔的部分采访,希望对爱好写作的朋友有所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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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接下来让我们谈谈你的作品吧,《冰与火之歌》吸引了各个年龄层的读者。当你脑海中首次涌现你后来写入作品中的一些想法时,我可能还没有出生。现在我也和其他许多人一样,阅读和喜欢着你的作品。

A:嗯,我知道我写得很慢......【笑】

Q:你以极为纯熟地操纵POV这种写作技巧而著称,能和我们谈谈这一方法吗?

A:我一向坚持使用较为集中紧凑的第三人称视角切入故事。在我的写作生涯里我也尝试过第一人称或是更为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后来我厌弃这种视角,因为现实中的人也不可能获得“上帝视角”。在这世界上我们都是单独的个体,我们目视耳闻,却又受到各种限制。如果此刻有飞机在你的后方坠毁,你看不到而我却能看到。这就是我们感知世界的方式,我喜欢通过这样的方式在阅读的过程中将角色置于读者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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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但是你有太多的角色了......

A:是的,写作《冰火》要处理的故事太庞大;大得就像是要写第二次世界大战。如果我真要写二战的故事,那么我应该选择怎样的视点?我可以选择一个奔赴德国战场的年轻美国大兵,但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无法直接知道太平洋战场发生了什么,各个高层权力中心发生了什么...所以我得选择丘吉尔来当做视点人物,但这又使得我们不能直接知道另外一方的情况,所以还得让希特勒也成为视点人物,这样一来实在是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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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当读者读到你书中角色的心理活动时,并不能感知和判断他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A:是的,书中的角色并不是非黑即白。书里也看不到这样的情况:好人们总是处在光明正大的一面,坏人们则面相丑陋邪恶,甚至只穿黑衣,这些都已是传统奇幻的陈词滥调了。一直以来我都被《伊利亚特》中的叙述方式所打动。阿喀琉斯和赫克托耳的战斗,谁是英雄谁是恶徒?我们说不上来。这种故事的力度是我所需要的,在我的书中也尝试效仿。一方的英雄在另一方眼里是要击溃的恶徒,反之亦然。

Q:你是按故事发生的时间顺序来写作的吗?

A:我并非按照你们所读到的顺序来写。每个视点人物都会有独特的说话和思考方式,写作时涉及的词汇甚至都很不相同。写作的时候从一个人物抽离转换到另一个对我来说其实是件很困难的事情,所以一般来说我会将一个视点人物的章节连续一次性完成两到四章,然后再会停下来,也许是我觉得已经在这个角色的故事上走得够远了,也许是还没想好接下来具体会发生什么。对我来说,从提利昂的章节转换到丹妮莉斯的章节时常感觉艰难无力。那需要我投入很多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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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你还记得你最初决定从何处开始这个故事的吗?《权力的游戏》故事可以说是从前首相琼恩·艾林之死展开,然而在这之前还有诸多故事背景,比如劳勃叛乱等......

A:【笑】我真不记得最初我是决定从何开始这个故事了,或许也没有确切的决定。我坐下来,然后沉思、等待......故事出现在你的脑海中,你跟随它,迎合它。对我来说,故事的最开始其实只是一幅图景——雪地里的冰原狼,这一幕后来出现在小说的第一章,最前面的序章反而是在之后完成的。可以说,整个故事的开端,是由雪地场景引发的。

Q:你现在清楚这个故事会以何种方式结束吗?

A:是的。对我来说,写作就像是一趟旅程。像任何旅程一样,你知晓你的起点和目的地,心中也会有大致的旅行路线,比如要途经哪些城市,欣赏哪些风景。而我不知道的是,第一顿饭会在哪儿吃,收音机里会播放怎样的歌曲。我在写作的过程里发现各个细节,这也是我为何写得如此慢的原因,有时候我还要回过头改变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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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哈利波特与火焰杯》拿走了当年的雨果奖,与此同时你的作品《冰雨的风暴》也在当年的提名名单之内。你怎么看待J.K.Rowling和她的作品《哈利波特》系列?

A:嗯...【改变说话的语调,声音变得更低沉】我希望当年是我拿到奖,对此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想拿到这个罗琳并不重视的奖项,因为当年她甚至并未让人前来领取这个奖,这是件让人不太舒服的事情。但是她对奇幻无疑做了很多,在我的读者中也有不少是经由《哈利波特》而开始阅读。她让这些孩子喜欢上阅读,喜欢上奇幻,可以说罗琳让整整一代孩子跨入了奇幻的领域,对于这点我为她鼓掌。

Q:你知道小说的结局无法取悦每一个人,是吗?

A:当然会有读者感到失望,不少读者在猜测谁会最终坐上铁王座,谁生谁死这样的问题......他们甚至已给书中的角色设想颇为浪漫的配对。对于这点我在完成《群鸦的盛宴》和《魔龙的狂舞》时就已经体会到了。我要重复的是Rick Nelson说过的话:“你无法取悦每个人,所以取悦你自己吧。”所以我只能尽我所能地写好后两本书,我想我的大部分读者会对它们,对故事的结局感到满意。试图取悦每个人是个可怕的错误。我并不是说作者应该刻意去惹恼读者,但艺术不是民主,也从不应该是民主。这是我要讲的故事,如果有人对这个故事有万般不满,他可以尝试去写自己想要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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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你是个邪恶的作家,因为你会杀掉你小说中的很多主要角色。你是如何做到这点的?

A:嗯......我希望读者在阅读小说时会更投入一些。我不希望读者保持距离隔岸观火,而是想要他们真正卷入其中,如果有可怕的事情发生,我要他们也感到恐惧。每个人都有死亡的可能,相较于其他主角不管卷入怎样的麻烦和纠纷,总会化险为夷安然无恙的小说,这本书可能不是那么好预测。现实生活也不会存在主角和一帆风顺。我的写作目标之一是创作强有力的故事,希望被读者牢记和喜欢,当他们坐在舒服的椅子上阅读此书时。

Q:那么谁是《冰与火之歌》的主角呢?

A:我回答不上来。每个人都是他自己故事的主角...书里也有众多视点人物,你可以认为他们都是主角吧。

Q:还有让人很奇怪的一点是在书中你给了我们很多暗示和线索,通过红神的火焰,高尚之心的鬼魂的言语,还有尘埃之殿里的幻象......

A:【笑】是不是剧透呢?你得看仔细了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并非所有线索都和表面看起来一般一致。

Q:无可否认剧情很难预测,但是你在书中给了我们很多能起到帮助作用的预言......

A:【笑】预言是一把双刃剑,处理它们的时候尤其得小心。它们可以为故事增添深度和趣味性,但是不能做得太字面化或者简单。就拿玫瑰战争来举例吧,有位领主被预言他将死在某座城堡的城墙之下。他相当迷信,于是将这座城堡拒之千里,从不接近。然而后来他死在了圣保罗·德旺斯战役中,人们在一家旅馆外发现了他的尸体,而这家旅馆的招牌上正是那座城堡。【笑】所以你看,预言也会以很意想不到的方式成真。你越是抗拒它,就越是走向它。这方面可以做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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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所以你总会让读者对他们的猜测有挫败感,是这样吗?

A:是的,这也是我的意图:调动把玩读者的期待。在我成为作家之前我总是个贪婪的读者,亦读过很多很多不费力就能猜到结局的书。作为一名读者,我想读到的是会让我欣喜和惊讶的书。我不想那么容易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对我来说,这是讲故事的一个原则。我也希望我的读者能够始终保持热情地翻开下一页,受接下来会发生何事的好奇心所驱使。奇幻小说里已经有很多这样的预期,有一个固定特设的主角,他是被命运所选中之人,还会被命运所保护。我不想这样的情节发生在我的故事中。

Q:你书中的王国、城市和风景都相当复杂而有辨识度。为何你要花这么多功夫来把设定做得很出色?

A:设定对于奇幻来说非常重要。随着托尔金在他的作品中成功地像世人展现了设定的魅力之后,这点已是公认的事实。托尔金在商业上获得巨大的成就之时,我还是个大学生。在那个时候,《魔戒》开始征服大量的高校读者,我们都带着“弗罗多还活着”(Frodo Lives)的徽章,并在宿舍张贴《魔戒》的海报。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海报并非书中任何特定的角色,而是中土世界的地图,这是《魔戒》的首要标志之一,也代表了设定的重要性。设定成为奇幻写作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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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绝境长城是你书中最重要的场景之一。你最初是怎么想到这一设定的?

A:这点我还记得很清楚。1981年我的第一次出国旅行,我去英格兰看望我的老友,也就是作家丽莎·图托。我在那里待了一个月,我们四处晃荡,游览各处值得一去的地方。在苏格兰高地的时候我们去看了哈德良长城。日近黄昏,太阳西沉,观光巴士已经停运,我们步行至长城附近。当时已是秋天,原野上大风呼啸。当我们缓缓爬上残败的古城墙,我试图想象,公元一、二世纪那些驻守此处的罗马军团,他们有着怎样的生活。在当时这是已知世界的尽头,长城保卫着身后的城市抵御着前方的敌人。当时的我思绪翻涌,眺望北方,在《权力的游戏》中我几乎照着原样复述了自己当时的感觉。当然,奇幻需要想象作为调料,我不能直接将哈德良长城搬到书中,并且它只有十尺来高,以泥石建造。在幻想的世界里需要更令人印象深刻的建筑,于是我在哈德良长城原型的基础上进行了夸张处理。

Q:《冰与火之歌》是在影射或者批判我们的现实世界吗?

A:不是。这部作品并非对现实的影射。如果我想描写叙利亚的争端和冲突,我会直接写,而不会采用什么隐喻影射。不过我书中确实很多元素是直接取材自现实历史,诸如权力、性和痛苦......我从小便是个科幻小说读者,科幻小说在类型文学中是我的最爱,甚至排在奇幻小说之前。当时的科幻小说总是呈现给我们理想的世界:遥远未知的太空,光明璀璨的未来等待着我们去探索发现,但不幸的是乐观主义渐渐在这些作品里消失,未来也不像我们所预期的那么好。如今的科幻小说弥漫着消极的色彩,探讨的主题变成了世界的不和谐,世界的污染以及腐朽......我当然期待自己成为另一个世界的一份子:一个更好的世界。但是我做不到。也许,凛冬将至并非仅仅是对于临冬城而言,还有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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