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特的魔鬼

  無神論存在主義的倡導者薩特先生,在理論的延伸與拓展方面,似乎就比海德格爾先生更邁進了一步。他說:唯有人的本體以及主觀意識的存在,才能構畫出這個世界及其事物的本質,真相以及意義。當然,薩特先生的這一步邁出得速度過快,以至於,我們的理論褲衩都沒追上。

    那麼,他告訴了我們一個什麼樣的真相呢?他說,這個世界是否是真實的,首先,取決於我們是否存在,以及之後我們對世界上事物的觀察與理解。我們似乎在哲學系的領域,找到了只有粒子物理系領域纔會產生的似曾相識,驚世駭俗的言論。用一句簡單的話來理解就是:如果我們不正兒八經的觀看月亮,那麼,我們親愛的月亮就不一定在那裏!這話雖然是愛因斯坦說的,但他針對的質疑者是尼爾斯·波爾先生。這位哥本哈根詮釋的靈魂人物,竟陰差陽錯的跟我們這位存在主義哲學的後起之秀穿着同一條褲子。的確令人匪夷所思。

    但這還不是他發現的那個真正的魔鬼。我們的薩特先生在公共澡堂洗浴中心的咖啡廳裏與友人那段話,纔是他手中裏的神燈放出來的魔鬼。他說:“我們人類真正的不自由,是我們永遠也無法擺脫自由。”是不是這話聽起來有點迷糊。其實,我們理解起來也不難。他說,正因爲我們自由,所以,我們可以做無窮多個選擇。而在這無窮多個選擇裏,有我們自以爲正確無誤的選擇,而這就是我們以自由的名義爲自己規劃下來的人生道路。那麼,問題來了,既然是自己選擇,那它所產生的後果是不是要自己來承擔呢?當然答案是不言自明的。說白了,自己就是自己的絕對執法者。而這個後果的承擔是相當沉重的。當1944年蘇軍快攻入柏林市中心,此時最後一架飛機即將從還算完好的馬路上起飛,私人祕書馬丁·鮑曼,就急告希特勒趕快離開柏林,去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從長計議。但希特勒還是拒絕了,爲什麼?因爲他找不到誰來爲他承擔這個反戰爭、反人類的罪責。而這個罪責不是飛去哪裏就能躲得過去的。用一句中國的俗話:你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他其實就困在自己自由選擇所產生的後果深淵裏,只是再也爬不出來而已。

    當然,我們同樣也是自由的,我們也可以一如自己的想法來做出選擇。哪怕是一如阿道夫·艾希曼先生那樣,選擇了“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己任”的選擇。但實際上,他選擇的是逃避戰爭罪責。這樣一來,也不會有誰會爲他承擔這個屠殺猶太人的滔天罪責。那麼,我們能逃脫薩特先生放出來的這個自由魔鬼的追殺嗎?這倒要取決於我們如何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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