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菲楊
第七幕
第一場 城市中央的廣場上
【一羣遊行示威的市民上
市民甲 各位心懷正義的朋友們，在我們繼續行進之前，請先聽我說幾句話。
衆市民 說吧，朋友！或許在他們那裏只有阿諛奉承的話纔是好聽的話，但在我們這兒，真話纔是受歡迎的。
市民甲 你們已經下定決心要在那羣餓狼的口中爭奪那份屬於你們的公道，寧願死都不要退縮了嗎？
衆市民 我們已經下定決心，沒有什麼能讓我們退縮。
市民甲 同胞們！我想你們每一個人都應當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裏。安盧維諾先生，這位用自己的一生爲我們爭取幸福與自由的護民官，被森冷的兇器奪走了性命，離我們遠去了！這樣一位聲望卓著的人物，被人不明不白地殺死，難道我們要視若無睹，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纔算得上遵紀守法的好市民嗎？那皇帝已經頒佈了法律，禁止任何人討論安盧維諾先生的死，聲稱他是突發疾病，不治而亡；他還修改了律令，不再讓我們按照自己的心意選舉護民官。朋友們！你們難道看不出來，他們把我們像猴兒一樣的耍弄嗎？不少人都目睹了安盧維諾死時的情狀，難道他身上如此明顯的傷痕也是由疾病導致的嗎？他們爲什麼不讓我們和他們一樣說話，爲什麼要封住我們的嘴？來，同胞們！到議會去，到政府去！我們一定要知道安盧維諾先生遇害的真相，我們一定要看到兇手得到嚴懲！
衆市民 你方纔的話，正是我們心中所想！我們懷着和你一樣的憤怒，要將我們頭頂上的牢籠砸個粉碎！（高喊）要是有誰攔着我們，就讓他滾蛋！
【羅開普特、穆拉爾上
穆拉爾 什麼？什麼？如今你們這羣暴徒都敢如此明目張膽的上街鬧事了嗎？你們不顧自己的性命安危，企圖用你們與生俱來的暴力與胡攪蠻纏的手段逼迫政府滿足你們無理的要求！去！去！都給我閉嘴，你們是一羣咆哮着的惡狗！既然如此，你們應當戴上爲狗準備的嘴套！要是你們再這樣尋釁滋事，擾亂公共治安，警衛們會將你們全部帶到牢裏去。
衆市民 滾下去！滾下去！你這穿戴着人的衣冠的禽獸！如果你沒有最基本的人性和同情心，將那顛倒黑白的法律奉若神明，那麼你還不如一條狗！
穆拉爾 好哇！你們這一夥反賊！
羅開普特 你們在叫嚷些什麼呢？你們有什麼樣的怨氣嗎？國家如同慈父一樣呵護着你們，你們不時時處處按照國家的期望行事，卻要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行徑。我知道，你們爲這位護民官的死深感悲痛，但這也並非你們遷怒政府、聚衆鬧事的理由。沒有人說安盧維諾不是一位善良的好人，誰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害他呢？我們都已經說過了，他是突發疾病纔不幸身亡的，難道你們連政府的話都不相信嗎？
衆市民 呸！呸！你們還是滾蛋吧！我們早就不相信政府的話了，因爲我們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我們分得清好壞，我們自然知道什麼真消息，什麼是假消息！
穆拉爾 什麼？什麼？你們疑心是我們害了護民官嗎？
衆市民 脫下人的衣冠吧，狗的嘴套應當屬於你這種奴才！滾開！滾開！不要攔着我們！
羅開普特 啊！你們果真動起火性來了嗎？
【安塔納斯、薩琳押狄歐斯、維涅卡上
衆市民 哎，薩琳小姐！薩琳小姐！
市民甲 兩位好朋友，你們是來爲我們主持公道的嗎？
羅開普特 安塔納斯，薩琳，你們不顧法度了嗎？竟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劫持兩位沒有犯法的公民！（旁白）怎麼！這兩個蠢材把我的名字泄露出去了？
薩琳 諸位親愛的同胞們，諸位爲我父親的枉死而難過的朋友們！請您們聽我這一席話，讓我告訴大家我父親遇害的真相。你們不必指望這羣尸位素餐的官員能查出什麼了，事已經水落石出。昨天夜裏，我爲父親的離去難以入眠，在無意間發現我們家的侍女維涅卡戴着一條無論是她自己還是她的家人都負擔不起的項鍊。在詢問了索菲婭之後，我們得知她最近行動鬼祟，經常在半夜三更之時離開自己的房間，還帶回來一個沉甸甸的包裹！這一個，是與她狼狽爲奸的幫兇！原來他們受了羅開普特的收買，在父親的飲食裏下了毒；羅開普特假裝要與父親議事，實則在小樹林裏提前安排好了殺手。我的父親劍法高超，又怎麼會在那兩個刺客面前束手就擒？正是他們二人下的毒發作，導致父親無力持劍反擊，最終命喪於這奸人的詭計之下！你們看，這包裹，是她們從羅開普特那裏獲得的報酬；這一小包粉末，是他們準備扔掉的毒藥！
市民甲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是怎樣沒有人性的生物，才能想出如此陰毒的手段，去殘害這位正直的護民官啊！是怎樣殘忍的兇手，才能把這樣一位真正的朋友從我們中間奪走呀！同胞們，你們要做懦夫嗎？你們要做奴才嗎？
衆市民 我們不要做懦夫，我們不要做奴才！你這兇手，就不爲自己的所作所爲感到一點羞愧嗎？
羅開普特 去，你這狡猾的妖精，你仗着自己能說會道，竟敢當着這許多人的面在這裏妖言惑衆！要是你這樣惡毒地污衊我，我就割了你這條挑撥是非的舌頭；要是你用這種無禮的眼神等着我，我就將它們挖出來！你和那幫整日惹是生非的暴徒混在一起，懷着非分的目的，妄圖借安盧維諾的死毀謗政府官員、生出事端？你不願意做一個遵紀守法的公民，你只想和這羣惡狗一樣盡情胡作非爲、無理取鬧，然後不用承擔任何代價地胡說八道？你還找了這兩個所謂的證人誣陷與我，定是你和你那情人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強迫他們承認我是幕後主使！
薩琳 我能有什麼手段呢，不過是恰好發現了他們的反常罷了。（向維涅卡）你，就在這裏告訴所有人，是不是羅開普特指使你殺害我的父親！
維涅卡 小姐，我，我......是......他要......啊！（羅開普特刺維涅卡，維涅卡死）
羅開普特 好一個大膽的奴婢，竟敢這樣攀誣我！還有你，你也是她的同夥！（刺狄歐斯）
狄歐斯 啊！完啦！完啦！（死）
安塔納斯 怎麼，你是做賊心虛了嗎？我們人證物證皆在，這袋金子和這包毒藥是你給他們的，殺死安盧維諾先生的刺客也是你安排的。你卻在我們揭開真相之際毫不猶豫地殺死這兩個證人！若是問心無愧，又何必如此狗急跳牆？
羅開普特 你竟敢這樣不知死活的辱罵我；來人，來人，將他給我抓起來！
衆市民 我看你們誰敢！
薩琳 同胞們啊！我懷着深沉的哀傷與憤怒，秉承這心中的正義與公理向你們呼告！這樣一位終身爲了人民的幸福而奮鬥的英雄被他們聯手用奸計害死了！難道我們逆來順受，就能換來他們的仁慈嗎？難道我們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他們就會善罷甘休嗎？不能啊！爲什麼敢於說真話的人被羅織的罪名擊倒，在黑暗的監獄中經受着慘無人道的迫害；爲什麼不畏強權的人遭到這般惡毒的暗害，兇手卻可以逍遙法外！我的父親經受着怎樣的冤屈啊，政府不讓我們談論他的死，還用如此拙劣的謊言掩蓋背後的真相！這是因爲他們不樂意看到我父親活，不樂意看到所有敢對嚴刑酷法和強權專制提出質疑的人活！不要再隱忍了，隱忍成了毒蛇們美味的食料；不要再沉默了，那些鐵石心腸的當權者們會踩着我們的頭縱情大笑！
羅開普特 你這瘋女人，真的不要命了嗎？你就沒有意識到，你們這一羣烏合之衆，是在以卵擊石嗎？
薩琳 那又如何？我就是要去碰，我相信成千上億個雞蛋去撞擊，這頑石最終也會破碎的！
羅開普特 反了！反了！你們要藉此與國家爲敵，與皇上爲敵，與政府爲敵嗎？
安塔納斯 我們多了這些奸惡的敵人，卻也站在了正義的那一邊！爲什麼不讓我們說話？如果你們真的有那樣的底氣，真的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真的沒有做過一件損害同胞利益的事，你們爲什麼不讓我們說話呢？真正自由的國家，不會對許多本該屬於人民的權利做出許多嚴苛的限制，不會僅憑自己的主觀意願就在大街上隨心所欲地帶走沒有觸犯任何法律的平民！
穆拉爾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會對你們手下留情。你們不是國家的公民，而是人皆可誅的公敵。
衆市民 去！這是什麼鬼話！你們纔是人民的公敵，把你們的腳從我們頭上拿下去！
薩琳 朋友們，聽我說這一句話！真正的解放，不是央求人家網開三面，把我們解放出來。我們要靠自己的力量抗拒沖決，使他們不得不任我們自己解放自己。不是仰賴那權威的恩典，給我們把頭上的鐵鎖解開；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把它打破，從那黑暗的牢獄中，打出一道光明來！
衆市民 好！好！你的話喚醒了我們沉睡麻木的心靈，讓我們不再願意被這雙手扼着喉嚨，去做那卑躬屈膝的奴才！
羅開普特 什麼！動起手來了嗎！警衛！警衛！今天在這裏鬧事的暴徒，一個都不要放過；而你們這兩個罪大惡極的匪首，將得到死刑的制裁！（衆警衛上，意圖抓捕示威民衆，民衆與警衛纏鬥。
薩琳 啊，自由，自由啊！就算爲你流盡最後一滴鮮血，就算我的肉體被象徵強權的車輪碾碎，我也絕不悔改！
市民甲 朋友們，你們看見了嗎？他們要抓住我們！他們要把我們送進監牢裏去，然後殺死安塔納斯和薩琳，接着繼續他們對倖存者的壓榨和盤剝！你們願意看到這些嗎？
衆市民 不願意！不願意！不願意！
衆市民 時至今日，我們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下定決心的，都跟我們過來吧！讓我們擺脫這些惡犬的追捕，讓我們逃離這令人窒息的牢籠！不要被他們拿去了！就算是死，我們也要看到屬於我們的一片藍天！來！來！到我們這裏來！
薩琳 我願意拋卻掛在我脖子上的枷鎖，呼吸到真正自由的氣息！
安塔納斯 來，同胞們，拿出武器反抗他們！
穆拉爾 反了！反了！將他們全都抓起來！
衆市民 我們不會讓你們得逞！讓我們和當初那些爲了反對專制政府而站出來抗議的平民一樣，奔向那美麗的聖山，去守衛最後一片自由的土地。（衆市民擁安塔納斯、薩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