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的二十年(下)

    做旅遊的這十年,雖然工作是也有一些比較艱苦的地方,比如那個順口溜裏說的:起的比雞早,乾的比牛多,喫的比豬雜,睡得比小姐還晚。但總體是快樂的,若陽光一般明媚的。

  可是生活上的磨難卻接踵而至。

    我戀愛了,人生第一次戀愛,原本我是不想過早戀愛的,因爲姑姑跟我說:我現在只是一個凳子,我只能找桌子那樣高度的人。我要成了桌子,我就可以找空調那樣高度的人啦,等我自己成了空調,我就可以找天花板啦!後來網絡上流傳出一句話:你若盛開,蝴蝶自來。就是這段話的完美總結。

    可惜,我在努力往桌子方向努力的時候,我最後找了一個馬紮子。擱我現在肯定恨恨的向自己吐上一口痰,罵自己一句:呸,什麼眼光!

      可我當年,確實被感動了,那些感動的事,大概放現在女孩子眼裏,是很不屑一顧的,是微乎其微的。可我當年就是沒見識。

    走在泉城路,我的鞋帶開了,他可以立馬蹲下給我係鞋帶。下班晚了,他不確定我幾點回來,去站牌等我,給我送衣服……

  直到後來長大了的我才懂,這纔算什麼,比起這一點微末的小事,三觀的吻合,經濟的穩定,哪一樣都比這個重要。

  可是,沒辦法,當時我的生活中,太缺這種被關注的溫暖小事了。當年妹妹出生後,我12歲,往後我是怎麼長大的,都經歷過什麼事,父母一無所知。後來很多年,我都無法理解,爲什麼出生一個孩子後,就把前一個孩子棄如敝履,把所有的愛,關注,一瞬間,收的乾乾淨淨,滴水不漏……

    所以那時候他出現的節點,對於我來說還是很重要的,對於孤獨,漂泊無依感覺沒有家的人來說,那個人,那個時候,恰如一根浮木……

  於是,他23,我21  兩個年輕人,他給不出彩禮,我只有十牀被子做嫁妝。我們就這樣組合成了一個家庭……

    窮,苦,也帶着懵懂的無畏……

    真正屬於我的劫難,是有了孩子。拿捏,這個詞的含義,我深切懂了……

    沒有孩子的時候,老人催,有了孩子,卻沒有人管了。一邊是嗷嗷待哺的孩子,我要養他。一邊是買房欠下的大筆債務。還有好不容易爭取來得工作機會,未來的職業規劃……

    可是,帶着孩子,我哪裏也去不了,那時流傳一句話,抱上磚無法報你。抱着你,無法搬磚……

  如果上一個時間段,我喫的是奮鬥的苦,那不算啥,苦中有甜,苦中有希望,有力量。

  可自從有了孩子後,我喫到的確實另一種苦,人性認清的苦,那種苦,讓人悲哀,讓人絕望……

    搖搖欲墜的小家,沒有穩定充足的經濟收入,很遺憾,大概就是這個命,自始至終,我沒有花別人錢的好命。像香港人說的,手停,嘴停。

    雙方父母都視孩子爲負累,沒有誰願意心甘情願的來幫一把,帶帶孩子,儘管當時,婚後他們催的緊!後來各種努力下,終於在有條件有要求的情況下,他們終於接下了孩子。

  我終於可以去工作,去還大筆的房債了。

  那段時間,那段時間,親情的涼薄,內心的絕望,向我傾軋而來,在我還不夠堅定,有智慧的那時,我活成了祥林嫂,我活成了悲悲慼慼的怨婦,我常常以淚洗面,並多次幻想,找個高層樓頂,帶着孩子跳下,一了百了……

  後來,我曾經看過大S的一段採訪,深以爲意,她說,無論當時覺得多難,挺過去,時間都會給你最好的答案,生命是最重要的,昨天的事故,以爲過不去的劫難,不過是明日的故事而已……

    如果說18歲當學徒窮的喫不下飯卻孤立無援的那年,讓我第一次關上心門:從此我做好了所有人都離我而去的準備,被家人拋棄,我一個人也要好好活……

  那麼孩子小被拿捏,看盡臉色的那幾年,給了我另外一種成長,我的心,破了,一次次流血,結成了厚厚的疤,它保護着我……

  後來有家人批評我性格硬,問我爲何不能柔軟。我臉上雲淡風輕的笑着,心裏卻不住的腹誹,走過這些年,但凡柔軟一點,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苦難是最好的老師,一點不假,它磨礪你成長,哪怕很痛……

    往事回憶,三言兩語。經歷過的畫面,卻歷歷在目。

  後來,我離開了濟南,可以用逃離這個詞。不是沒有給我看孩子的麼,好!我換工作,換方向,我不信,我一個人養大不了他!!

    很遺憾,在這場婚姻裏,在養育孩子的過程中,在經濟上,另一方給的扶持,微乎其微。如果說夫妻雙方是戰鬥夥伴,那他,就是我的豬隊友。

乃至後來,妹妹到了婚嫁年齡,我有了執念,一定要讓她找父母有正式工作的,有退休金的,即使父母不幫襯你,那也能自給自足,當今社會,一個小家庭,有父母的幫襯太重要了!很有錢的父母,出錢不出力。一般的父母,出力不出錢。而沒有錢的父母,是既不出錢又不出力,事多,還盲目自信,你以爲的下嫁,你以爲的賢良,不過是別人認爲的不值錢的倒貼!

    我對她說,我的血淚史,你要牢記,並引以爲戒,咱家填坑的閨女,只有我就夠了!你看着我的結局,萬萬不可再幼稚,感情用事……

      到了日照,新的職業生涯從新開始,一點點摸索,傾注了所有的心血,還要帶孩子,那幾年,孩子頓頓中午跟我吃麪條,沒辦法,下班時間短暫,趕回來,來不及做其他的……

    創業那年,更是跟着我,飢一頓飽一頓,常常睡地板,在我最孤獨,創業壓力最大,最焦慮的時光,只有他,只有他默默陪伴我,給我心靈上的慰籍和支撐……

  我那時常常想,都說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我終於苦苦掙扎,煎熬出來了,找到了自己喜歡的工作,爲何因爲有了孩子,卻要被再拽回淤泥裏……

    不甘,不願,化爲繼續前進的動力,繼續提升學歷,並考取教室資格證,買市場上各種的專業書籍,默默努力,同事們大多是師範類本科專業畢業的,在起步,我就比別人慢了一大截,我那時候常常勉勵自己: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別人能行,我爲啥不行?!頂多別人幹一小時,我幹三小時也行啊。後來我常常對兒子說,笨鳥先飛,笨鳥多飛,天道酬勤,無非也是從自身經歷來說。

  還記得入職掌門一對一工作時,身邊大多是211,985畢業的,可能他們整理個東西又快又好,半個多小時大概就可以搞定,我記得當時我入門的時候,做課件整理,弄到凌晨12點還弄不好,急得直哭,邊哭邊幹,做到凌晨兩點,做完長舒一口氣……直到考覈,順利拿到入職offer,並在實戰環節,獲得導師點評優異的推薦,現在回憶,還頗爲自豪。

  你看兜兜轉轉,來日照,人生又五年。

  從16歲進入社會,如今將近20年啦,十年爲一個節點,不知下一個十年,又該迎來如何的磨難和精彩……

  用蘇東坡的《定風波》做結尾吧:

莫聽穿林打葉聲,

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

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

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

也無風雨也無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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