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陽光下《感受陽光》 （草） ①

    1947年9月，已是初秋時節，依然燥熱難熬的氣溫，加上江南特有的潮溼，使人異常煩悶。中共江城地下支部外圍組織的年輕成員郗訥在江城市婦幼保健所出黑板報時，引用了蘇聯小說《鐵流》的個別語句，引起了國民黨中統特務的懷疑。國民黨反動派迅即以通共嫌疑分子的罪名逮捕了郗訥，江城中共地下組織面臨被敵人破壞的危險。這個情報通過內部渠道迅速上報到中共金陵地下市委書記修良同志處。修良時年四十上下，中等身材，顴骨稍突出，戴着金絲眼鏡，化着淡妝，清癯的臉龐透露着堅毅，穿一套格子呢的中式服裝，顯得格外幹練。這位大革命時加入中國共產黨的女職業革命家，緊急約見市委情報部年輕的共產黨員鄭天壽，向他下達任務：“現在情況緊急，你立即前往江城通知江城支部負責人柯明、梅若璜和衡子良撤退。他們是你的大學同學，你認識他們。黨的要求是，你必須在敵人動手以前，確保他們三人安全撤離江城。具體怎麼做，你自己根據情況定。完成任務後，你即返回金陵，我再根據需要給你佈置新的任務”。在此之前，鄭天壽只受中共金陵地下市委情報部天石部長單線領導，沒有與市委書記修良發生過聯繫。市委書記直接佈置任務，他知道情況一定是萬分緊急了，黨的信任使他信心倍增。鄭天壽時年二十四五，中等身材、臉色白皙、眉清目秀、身着米色凡立丁中式褂褲、腳蹬膠底布鞋，給人精幹爽朗的感覺。儘管從未到過江城，歷經考驗的他堅定了完成任務的信心，步履匆匆地回家，告別了新婚妻子常青，來不及向父母親稟報，把氈禮帽扣到頭上就急忙乘三輪車駛向中華門外的長途汽車站登上了開往江城的長途汽車。兩小時後，長途汽車開進江城新市口的長途汽車站。鄭天壽下了車，拉低了帽檐謹慎地左右瞄了幾眼，確信沒有異常情況，他悄悄地向路邊賣菜的農民打聽往鳳凰山的路怎麼走。然後，他避開大道，沿着小路拐向鐵路直接插向鳳凰山。來到鳳凰山腳下，展現在面前的是一座大門，上面掛着書有“萃文中學”四個顏體大字的木牌。鄭天壽進了校門，一段不長的上坡路，路右邊山坡下有一座哥特式小教堂。他沿着上坡走過一座兩層紅磚小樓，來到一座高大的四層樓建築，門廳中上是竟成樓三個大字。鄭天壽沒有進樓，他繞着樓轉了一圈，每過一個樓角都要回頭看了看，確認沒有“尾巴”。然後，他轉到樓的正面，看到梅若璜正在一樓南邊教室正給學生上英語課。他靠近窗戶對着梅若璜擡了擡帽檐，梅若璜一看原來是金陵大學同學鄭天壽，心裏一驚：“鄭天壽怎麼知道我在這裏教書？他來這裏幹什麼？”梅若璜讓學生們看書鞏固剛學的內容，悄然走出教室，鄭天壽趕緊上前壓低了嗓門對她說：“這裏情況有變，老家要我通知你們立即撤退，我已設法通知柯明和衡子良了。我們馬上分頭走，到新市口長途汽車站各自買票上車回金陵。到金陵後，你與國華銀行的劉劍琴接頭，她會給你與衡子良安排新任務。”見鄭天壽提到劉劍琴，梅若璜明白了鄭天壽是自己的同志，是黨組織派他通知自己撤離江城的。回到教室，梅若璜佈置英語課代表山雅珊帶領同學自習。然後，梅若璜回到宿舍把借用學校的物品交代給工友繆蘭珍，拿上簡單的行李和手提袋，趕往新市口長途汽車站。到了汽車站，梅若璜與鄭天壽一前一後坐上長途客車，裝作相互不認識，一路靜悄悄地回到金陵。鄭天壽完成任務回到金陵，修良書記看鄭天壽在完全陌生的情況下來去自如地處理江城事務，與鄭天壽進行了一次長談。修良說：“在黨中央英明領導和解放區人民的全力支援下，經過人民解放軍廣大官兵的浴血奮戰，消滅了國民黨反動派大批軍隊。人民解放軍已由戰略防禦轉入戰略進攻，國民黨反動派的統治搖搖欲墜。市委通過對你在情報系統這幾年工作的考察，認爲你理想堅定、對黨忠貞、機智勇敢、處事果斷，具有獨立開闢工作的能力。市委研究決定，派你到江城和宛陵、舒州去，領導這三個金陵衛星城的地下工作。對此，你有什麼想法？”看到市委書記修良佈置自己獨立領導三個衛星城的地下工作，鄭天壽很激動，他堅定地說：“對黨組織的高度信任，我深受鼓舞，我有信心和決心完成黨組織交給的任務！我覺得負責江城和宛陵的地下工作，沒有問題！舒州在長江北邊，隔了一條大江，往返不便，難以及時掌握情況，是不是請組織另派他人。”修良書記想了想，說：“你講的有道理。舒州組織上另外派人。你就負責江城與宛陵兩地。你去了後，要認真貫徹黨中央在蔣管區‘隱蔽精幹、長期埋伏、積蓄力量、以待時機’的工作方針，積極主動地工作，爲迎接新中國的誕生而戰鬥！江城，現在被國民黨反動派當作拱衛金陵的重鎮，駐有一個軍部和大批黨政官員、特務與憲兵，可以說江城處處有敵人。就革命力量與反動力量的對比而言，江城比金陵更難開展工作。你去那裏領導革命活動必定非常危險，非常艱苦。黨相信你能挑起這副擔子！”鄭天壽堅定地表示：“請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圓滿完成任務！”從此，年輕的職業革命家鄭天壽就由領導一支金陵地下情報力量，向兼顧領導江城和宛陵兩個衛星城中共組織轉換。鄭天壽參加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已有四年多，加入共產黨也四年了。抗戰勝利前夕，他畢業於金陵大學法律系，獲法學士學位。富有朝氣的鄭天壽，經過幾年金陵地下情報工作的鍛鍊，他信心滿懷地頻繁往返於金陵和江城、宛陵之間，使他與江淮省結下了不解之緣。鄭天壽接過柯明、梅若璜和衡子梁移交的中共江城支部所有黨員，根據情況進行了新的編組和分工，嚴格遵照黨中央確定的蔣管區“隱蔽精幹、長期埋伏、積蓄力量、以待時機”的工作方針和金陵地下市委的指示，深入到江城和宛陵等的青年學生和青年工人中積極開展工作，很快就使黨組織得到了恢復和發展，特別是在江淮學院大學生中發展了理想信念堅定、活動能力強的程鶴峯、周克文、任玉林、姚克堅等，使一批立志爲人民解放、獻身革命事業的年輕人聚集到他的周圍。在他的領導下，江城和宛陵成立了江淮學院新民主主義學會和新民主主義先鋒隊等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羣衆組織。鄭天壽團結帶領江城、宛陵兩地的青年學生、青年工人、青年店員等，開展多種革命活動，不斷壯大革命隊伍，對其中積極分子則根據條件成熟的情況慎重穩妥地吸收爲共產黨員。到人民解放軍發起渡江戰役前夕，他領導的共產黨員壯大到九十多人，成爲江城、宛陵兩地開展地下革命活動的骨幹力量。鄭天壽組織黨員刺探敵情，組織江淮學院等院校的學生成立護校隊，把江城明遠電廠、自來水廠、裕中紗廠、郵電局、汽車公司等單位的工人緊急動員起來，堅守崗位，保護企業，嚴防敵人潰逃前的破壞。鄭天壽和戰友們以“中國人民解放軍進駐江城先遣隊司令部”的名義在市中心張貼布告，並印發傳單發給江城廣大市民，宣佈解放軍進城後秋毫無犯，贏得了廣大市民的擁護，打消了工商界的顧慮，商戶敢放心地正常營業。他們還策動部分國民黨軍官兵起義，爲江城和宛陵的解放做了大量深入細緻的工作，起到了配合人民解放軍的作戰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