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記得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我上小學時的一篇課文。
爺爺七歲去逃荒，
爸爸七歲去要飯，
今年我也七歲了，
高高興興把學上。
那個年代，不光適齡兒童全部免費讀書，就連青壯年男女也要參加村村夜校，讀書識字。
夜校掃盲的教材是結合農時農事自編的。題材新穎，文字鮮活，朗朗上口，妙趣橫生。沒等大人唸完，我們這些小孩子都背得滾瓜爛熟了（信手拈來一篇）。
燕子低飛蛇過道，
雞晚宿窩蛤蟆叫，
鹽壇出水菸葉潮，
大雨不久就來到。
每每念起，總是浮想聯翩。
有一個人去外地工作，時間長了想家了，想給家裏的媳婦寫封信以表達思念之情，但是，苦於自己也就上過幾天夜校。
啞巴喫餃子，心中有數。醞釀了一陣子喜得一家書。
高山流水響叮噹，
出門人兒想家鄉，
三年未見妻子面，
哭得兩眼淚汪汪。
找房東小子幫忙代筆。
娃兒不大，呆萌可愛。大伯求你幫我寫封信，行不？娃兒滿口答應，要是遇着不會寫的字咋辦？就畫個圈圈代替。
行。您說我寫，一蹴而成。
高山流水響叮（圈）
出門人兒想家（圈）
三年未見妻子（圈）
哭得兩眼（圈圈圈）
信寫好了，裝入信封，貼上郵票寄回家中。
鴻雁傳書，翻過千山萬水。
守在家裏耕織帶娃的妻子，也是日日煎熬，翹首期盼佳音。
爸爸來信了！爸爸來信了！娃兒快打開，給媽念念。妻子高興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娃兒比他爹強，認識了不少字（“圈”不就“窟窿”嗎），斷斷續續的念與媽媽聽。
高山流水響叮“窟窿”
出門人兒想家“窟窿”
三年未見妻子“窟窿”
哭得兩眼“窟窿套窟窿”
妻子聽後，一頭霧水，這男人出門在外學得不正經了，說起話來還一套一套的，聽着怪扎耳的。但心裏還是美滋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