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就是失敗

早晨晨練時和那人聊起最近熱門的一些事,那人冷不丁的來了句:堅持就是失敗。

這要是我發出的感慨,就一點沒什麼奇怪的,畢竟我這個人遇到問題,喜歡感悟和反思,且我也是個常常胡思亂想的人。但那人完全不同,他是個簡單的人,也是一個懶惰的人,動腦是他最反感的事,讓他發點感慨,簡直就是個難事。他之所以發此感慨,也完全是因爲陪着我關了十天,親眼目睹了一旦被人盯上,日子是真的不好過。

三年前我們兩的一個共同朋友,他家有親戚中槍了,他告訴過我們抓人的恐怖場面,我倆當時都是半信半疑,總以爲有誇大的成分在裏面,儘管我們也瞭解這個朋友的爲人,他素日其實並不是那種喜歡誇大其詞的人,但卻一直質疑他對這件事的描述,至於網上關於這種事的說法,我更是一直都在持懷疑的態度。事已至此,我認爲我一直堅持不相信的關於這種事的負面說法,完全是因爲我對一些人抱有希望,對人性也還缺乏深入的瞭解。直至這次自己親身經歷了一些事後,纔開始對之前那個充滿希望,深信不疑的自己感到既可悲又好笑起來。

當初朋友是這樣說的:親戚中槍後,沒有接到任何通知,半夜就被人強行撬開了鎖,當時一行進來四人,他們一進門抓人的抓人,消殺的消殺。抓人的人一進門直撲臥室從牀上抓人,消殺的人揹着個藥筒對着房子裏的角角落落一通亂噴,包括冰箱裏,廚房裏,炊具,食品全都報廢,還有牀上一通亂噴,等人從夢中醒來時,牀單被套已經溼了個透。等治療結束回到家,家裏基本是所有的東西換了個遍。如果不是自己擦邊球的遭遇,我說什麼都不會相信這是對一個病人及家屬的待遇。

這幾天全網都是放開,回到當初的說法。面對這種鋪天蓋地的說法,我想如果真的終於回到以前的生活,那我們到底能不能真的回去呢?原諒我還是有點悲觀,就算文明抗一的時代來了,但我們卻再也回不去了。

晨練結束,我們回到小區時,門口的帳篷已經拆除了。路過街頭酸酸亭,也幾乎沒人,看來真的是有了大動作。回到家,打開手機看到瑜伽館的開館通知,上課需要48小時,突然有點迷茫了。一邊撤酸酸,一邊查綠碼,這是誰想的損招?很多地方規定,非必要不酸酸——但不等於非必要不查酸酸。很多檢測點都被撤掉了,但是進入餐廳、商場,寫字樓等公共場所仍需要綠碼。求生,是任何生物的本能。無論是什麼樣的方式,普通人的心願都是簡單好好活着。

以前聽過這樣一句話:方向錯了,停止就是進步。怎麼樣的調整都可以理解,只要大家都本着全力以赴打敗敵人,那就一定會看到一個好的結果。

有人說一情三年了,我怎麼感覺剛剛開始呢!可不是嗎?這就像我們生個孩子,從小到大嬌慣着照顧着,生活的苦難孩子根本不懂,但是等他長大了要離開父母走向社會了,纔會一點點體會到生活的不易。

三年了,我們仍舊脆弱。三年了,我們迎來的,並非期待已久的大結局,而是一個轉折。三年來,有個問題一直讓我腹誹:科學技術這麼強大,醫療設備如此先進,怎麼消滅不了一個小小病毒?其實,稍微想想就能發現,面對病毒,人類的強大大多時候其實只是個錯覺。人類社會形成這麼多年,幾乎從沒有徹底消滅過瘟疫。人類生存下來,全憑防禦。歷史上無數次嚴重疫情,要麼是人們付出極慘烈的代價後,讓病毒沒有獵物可取而悻悻罷手;要麼是大自然啓動神祕的“弱者關懷模式”,讓病毒突然莫名其妙地消散。科學家說,從某種程度上,地球是微生物統治的星球。無論從種類還是數量,它們都遠遠超過人類,超過所有大型動物的總和。縱觀人類的發展,其實一直是其他生物,尤其微生物的獵物。幾千幾萬年前,獨居的人會被猛獸喫掉,人們學會了抱團,集體作戰。羣居以後,高密度的人口和城市,又成了病毒的狩獵場。矛盾的是,人類是唯一具有自由意志的智慧生命體,正是這種自由意志,讓我們幾乎在每次瘟疫面前,都會產生嚴重的內部分裂,難以形成一致的抵抗策略。

如今面對XG,我們仍然只能依靠“防守”,憑藉人與人之間保持距離,憑藉阻斷病毒持續進攻的路線,來保證我們不被傷害。可現在已不是刀耕火種自給自足的洪荒歲月,而是分工極其精細,任何人離開羣體都無法生存的時代。我們供養着別人,也靠一堆人供養,誰也無法離開這個羣體獨自生活,與人們保持絕對距離。更諷刺的是,作爲個體,人們被病毒攻入後,最終能否勝出,憑的不是賴以自豪的科技和藥物,而仍然是我們在與病毒鬥爭的漫長歲月中,進化出來的免疫力。

這兩天,滿目都是討論這風雲鉅變的形勢。一個朋友說,怎麼一覺起來,風向全變了,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睡了三年。這幾天總有親戚朋友提醒我備點什麼?我問那人,我們是不是也要囤點什麼?他說,要麼囤套房子專門用來居家?

也是這個家老的老,基礎病的基礎病,備孕的,化療的,一個比一個脆弱,囤什麼都不如把他們分別關起來更讓我安心。可這樣做真的可以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先別說一人一套房子,對我來說比做夢還難,就算夢中有了一人一套房,那麼醒來後,我又該怎麼照顧他們呢?

既然堅持還要面對失敗,那麼不如停下來,做我們能做的吧!毫無意義的擔心和在網上發泄,一毛錢用都沒有。

我國有句古話叫: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病毒沒來,就鍛鍊身體!病毒來了,就用我們的免疫力戰勝它,用我們的科學治療方法打敗它!

從這個意義而言,一情並沒有結束,更沒有全劇終。它只是從一個時代進入了另一個時代,從一種戰鬥模式切換到另一種更符合當下形式的模式罷了。如果從此就掉以輕心,就馬放南山的話,必然會喫虧。戰鬥還在繼續,只不過你直觀看見、聽見、切實感受到防控攻堅戰場面要漸漸減少了而已。

形勢如此,我們能做什麼?就是管好自己,當好自己健康的第一責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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