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早上上班時，我打開抽屜，發現昨天放抽屜的一萬元現金不見了。
我在一傢俬人公司做財務，昨天收了一萬現金，還沒有來得及去存，就放在了抽屜裏，想着今天一早去存的。
不用想，肯定是我媽拿的。這種事，已經不是一兩次了。之前我偶爾放的現金幾十、幾百的，拿就拿了，但現在這錢是公司的。
我讓我媽趕緊拿出來給回我。
她支支吾吾地說：“已經給你弟拿走了。”
原來，昨天我弟陳哲過來了，跟我媽哭訴沒錢還房貸了。我媽就去我房間翻找，剛好看到那一萬元現金，就直接給他拿走了。
從小到大，我媽就重男輕女，在她心裏，弟弟是寶，我是草。
關鍵是我這棵小草，必須得護好弟弟這個寶貝。小時候，如果弟弟萬一磕着碰着了，都是我的錯，這也就算了。
現在，我們都長大了。而且都外出工作了。
前不久，陳哲要結婚，我媽把所有積蓄連同我的，一起給他首付了一套房子，作爲婚房。
可是，她卻沒有跟着陳哲同住，也不回農村，偏要跑到出租房和我擠一起。
我知道，她和我住一起，並非因爲愛我、擔心我。只是怕我亂花錢，她要看着我，讓我省喫儉用，給陳哲還房貸。
“媽，那不是我的錢，是公司的錢。你打電話給我弟，讓他還回來。”我有些生氣了，這錢今天存不到公司帳戶，就等於挪用公款。
“你這死丫頭，公司的錢，你墊上就好了。你弟弟都沒錢還房貸了，你是姐姐，你不幫幫他，他怎麼辦？”我媽居然衝我嚷嚷起來。
我知道，錢一旦進了她口袋，吐出來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我不能一直這麼下去。
我說：“不還我得跟老闆打欠條，用工資去還欠款。房子月底到期，我沒錢了，到時得住宿舍了，你搬到我弟那裏住吧！”
她是我媽，養她是我的義務，但是，陳哲是成年人了，總不可能要我這個做姐姐的來養吧！
2
很快月底到了，我媽根本沒有搬走的跡象。
沒辦法，我只好幫她收拾衣物，然後半推半就地將她送到陳哲家裏。
陳哲看到媽媽，先是驚喜，“媽，你怎麼來了？”
聽到媽媽要住他家，臉一下沉了下來：“媽，我這哪有房間啊！”說完又幽怨地看着我，說：“姐，你真的是，你把媽送過來，你讓媽住哪裏？”
“你家不是有房間嗎？”房子的首付款，幾乎都是我和媽媽湊出來的，我當然知道他的房子有多大了。
這時弟媳出來了，她說：“姐，我爸媽說要過來住一段時間，我和陳哲早就答應了，現在應該也在路上了，你看怎麼辦？”
我媽低垂着頭不說話，不僅着首付款是她湊出來的，就連房貸，她也不時給陳陳哲想辦法。她不來住是一回事，陳哲不給她住，又是另一回事了。
陳哲見狀就挽着媽的手，哄道：“媽，你先回我姐那裏住着，等我岳父母走了之後，我再去接你。”
我知道這是陳哲的緩兵之計，但是，我媽每次被陳哲一鬨，就相信了，高高興興地要回我家，我沒有辦法，只好又將她帶回了家。
我讓她保證：“不能再拿我的錢去貼補陳哲了。”
她點着頭，一口答應了。
3
日子總算平靜了一段時間。然而，好景不長。
一天晚上，夜很深了，我正和周公在約會，突然“砰”“砰”“砰”焦急地敲門聲響起來了。
我披着衣服起來，我媽也出來了。
打開門，陳哲竄了進來，拉着我媽的手，哽咽着：“媽，怎麼辦？我、我可能要做牢了。我如果坐牢了，你媳婦肯定就和別人跑了。”
陳哲哭哭啼啼半天，也沒說清楚怎麼回事。
我給他倒了杯水，平靜地問：“陳哲，你別急，你慢慢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陳哲喝了一杯水，終於平靜了下來。
他說，他今晚和朋友在外面喫飯喝了點酒。
回家時，經過一條小道，他依稀看到一個人影，反應過來時，已經撞了上去。也不知道那人被撞成什麼樣了，他很害怕，也沒敢下車。他見沒有動靜，趕緊開車跑了。
走到一半，他又不敢回家了，怕媳婦罵他，所以，他就直接來了我這裏。
陳哲蹲在地上，抱頭痛哭：“我不想坐牢，我不是故意的，我該怎麼辦？”
肇事逃逸，這罪名可大了，我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媽媽看着痛哭的陳哲，思慮了好一會，說：“啊哲不能坐牢，他剛結婚，如果坐牢，媳婦肯定跑了，彩禮就打了水漂了。”
陳哲在旁邊不住地點頭。
我媽轉而看着我，良久，說：“佳佳，唯今之計，只有你能幫你弟弟了。”
4
“我？我怎麼幫？”
媽媽流着淚，看着我。“佳佳，你去自首，就說人是你撞的。反正那條小道上沒有監控。你還沒有結婚，又有學歷，在裏面幾年，出來還可以找份好工作。你弟不一樣，他沒有學歷，現在都找不到好工作，如果去坐.牢，他這一輩子就毀了。”
“媽，你只考慮弟弟，你有考慮過我嗎？我去坐.牢，我這一輩子難道就能好？弟弟做錯了事，就該承擔責任。如今，只能讓弟弟去自首……”
我還沒有說完，我媽撲通一聲給我跪下了：“佳佳，媽求你了，求你幫幫你弟弟。”
從小到大，不管出了什麼事，我媽總是護着我弟，還一直灌輸姐姐一定要幫着弟弟的思想。弟弟不知闖了多少禍都是我頂着的。
可是，現在他酒駕撞人逃逸這麼大的事，我媽依然爲了護着他，要犧牲我。
“媽，陳哲是你兒子，我就不是你女兒嗎？難道我是你撿來的啊貓啊狗嗎？”
我媽眼神有點閃爍：“你當然是我女兒，瞎說什麼！”
我弟弟也拉着我的衣袖，哭着求我：“姐，你就幫我一次，最後一次。我保證，以後我再也不麻煩你了。”
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還有頭髮白了一半的媽媽，在我面前苦苦哀求，我心軟了。還有根深蒂固要護着弟弟的思想已經值入我腦海了，我沒辦法看着他們不管。
我終於還是妥協了。
反正我單身一個人，而且弟弟老婆如果跑了，以後，我還得給他掙彩禮錢。
倒不如進去裏面蹲幾年，啥事也不想！
5
第二天，我去交警隊自首了。
因爲那路段沒有監控。交警經過勘察，告知我，昨晚這路段並沒有人受傷或者死亡。但是有一隻狗被撞死了。
我喜出望外，這算老天的眷顧吧！
估計，昨天陳哲撞的就是那隻狗了。因爲他喝了酒、心裏害怕，就誤以爲是撞到人了，也不敢下車查看了，纔有了這烏龍！
“你和狗主人好好協商，賠些費用給他。”交警說。
我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中，一時沒有聽清交警的話，只擡頭茫然地看着交警，交警又重複了一遍。
“好的、好的。”我頻頻點頭。
走出交警大樓時，我高興地跳了起來。我一蹦一跳地跑着回家，終於不用坐牢了，自由地感覺不要太好了！路上的人像看怪物一樣看着我，但是我並不理會，我只想趕緊回家，告訴我媽，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可是，當我走到門口時，卻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祕密。
陳哲說：“媽，你說我姐會被判幾年呀？警察不會發現吧！我姐會不會說實話呀？”
我媽說：“她敢，我打斷她的腿。”
“我們這麼做會不會太對不起姐姐了，我有點過意不去。”
“有什麼好過意不去的，反正又不是你親姐，我養她那麼大，她爲這個家裏做點貢獻怎麼了？”
聽到這裏，我再也忍不住開門走了進去，“媽，我不是他親姐是什麼意思？難道我真的不是你親生的？”
他們看到我竟突然回來，很震驚。我媽先反應過來，大聲斥責我：“你怎麼回來了？你、你不會是供出了你弟？你個白眼狼。”
說完一巴掌打在了我臉上。
我沒有理會，仍倔強地問道：“媽，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我一直以爲，她不愛我、不疼我，卻一直教育我要護着弟弟，只因爲我是女兒，她重男輕女而已，反正，在農村，這種思想很普遍。
卻不想，我並不是親生的。
難怪，他們讓我頂罪時，只生怕我不肯，卻沒有一點兒心疼。
我媽良久沒有說話，我知道，她算默認了。我轉身跑了出去，她卻在身後喊：“陳佳佳，你是不是真的供出了你弟弟？”
我沒有理會，連頭都沒有回。
6
我跑到附近的一個咖啡廳。
平常我一般上是不捨得來這種地方的，但是今天，鬼使神差地來了，我想試試，這咖啡到底有多苦！
一個人一勺一勺地品着苦咖啡，竟不覺得苦。當我喝完兩杯之後，我終於想明白了，不是親生的也好。這樣，我媽偏愛我弟就有理由了。
而我一定要“護着弟弟”的思想，終於也可以放下了。
我媽養大了我不錯，但是，這麼多年了，我該回報的都已經回報了。以後，除了她的生活費，我再也不會負擔其它了。
想明白了這些，我終於給我媽發去了交警勘察的結果，讓他們去和狗主人協商賠償的事情。我跑出來那麼久，想必他們已經擔心半天了。
我剛發出信息，我媽的電話就來了：“太好了，我們馬上去處理。佳佳，那個，剛剛媽太沖動了，你別放在心上，你快回家吧！”
“我以後都不回去了，那個房子我就租到月底，你看着辦吧！”
說完我掛了電話。
我估摸着他們去協商賠償時，我回去收拾好了我所有的物品，搬到了宿舍。
這次，我再也不會心軟了。
如果陳哲還是不肯給媽媽住，我也不管了。那是他親媽，他讓她回農村住也好，繼續續租也罷，我都不想管了。
我年齡也不小了，以前被我媽逼着任何事情以弟弟爲先。儘管出來工作幾年了，賺得每一分錢都貼補陳哲了，自己卻沒有留下一個子兒，更別提男朋友了。
我媽總是怕我先結了婚，會不管陳哲，所以，她一直不給我交男朋友。
現在，是時候爲自己考慮了。
作者：花向暖，一個喜歡寫故事的寶媽。關注@花向暖情感故事，在他人的故事裏，體驗生活的酸甜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