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算盤憶工行

《我與工行四十年》徵文

    一 把 算 盤 憶 工 行

            顧          冰

        我有一把算盤,跟隨了我近四十年,雖然醬黃的油漆已經褪色,但通體光滑鋥亮,它曾承載過我美好的夢想,浸透了我奮鬥的汗水,記錄着我與工行的每一個成功和喜悅。

        1986年,我離開部隊,進入武進工商銀行。隨即,到常州工行中專學校接受了爲時二個月的業務培訓。

        那時,改革開放起步不久,銀行有了飛速的發展,但還是處於相對原始落後的狀態,整個銀行,沒有任何電子工具,主要依靠人工操作,人工計算、人工點鈔、人工記賬,所以,當時流傳着“一二三四五六七,一把算盤一支筆”的順口溜。

        記得開學第一天動員會上,分行任守義行長說,工商銀行有三鐵:鐵賬、鐵款、鐵算盤。而打算盤就是每個銀行員工最基本的技能,要做一個合格的工行人,首先要從打算盤開始。他還風趣地說,算盤打的精,日日進斗金。

      我一下子犯了難。那年我38歲,剛從南京師範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畢業,若論文字功夫,我有一定基礎,之前已在報刋雜誌發表過若干文章,對金融理論知識,也多少有點了解,並不打怵,但唯獨珠算,卻像一座大山擋在了我的面前,想不到,我老來還要學皮匠。因爲,在中小學時候,我從未摸過算盤珠,出了學堂門,更是見所未見,在我幼小的心靈中,對算盤甚至還有幾分鄙夷和憎惡,一提起算盤,便會聯想起《白毛女》中穆仁智端着算盤,向楊白勞討債時,從眼中射出的猙獰的目光。

        學習生活開始了。教室裏響起了噼噼啪啪的算珠聲。在培訓班裏,大多是新招的才走出校門的青年,他們多少有些底子,腦好使,手靈活,打算盤對他們來說,似乎不是難事。但對我而言,卻似抱着一隻刺蝟,無從下手。我的手指頭像粗笨的胡蘿蔔,僵硬而不聽使喚,不是顧了這頭,就是掉了那頭,不光撥得慢,而且總也算不對,望着算盤,我眼發花,頭髮懵,教室內那喧囂的噼啪聲,好似飛來一羣麻雀嘰嘰喳喳吵個不停,擾得人頭痛欲裂,心煩意亂。

    但很快,我在心裏排除了一切歧念和畏難情緒,樹立起了信心和決心。我想到了離開部隊時的諾言,即使脫下軍裝,但我永遠是個戰士,不管在哪個戰場,我都要一往無前,現在,遇到這麼點困難,怎麼能畏縮不前?我還想到,在我國研製核武器的過程中,面對缺乏現代化計算工具的情況下,成千上萬人用算盤計算不計其數的數據,被外國人稱爲用算盤打出了核武器,他們這種無所畏懼的氣概,激勵我決心要攻克眼前這個堡壘。

        爲了學好打算盤,我先從拜師開始。我有一個叔公,年逾九旬,從前是劉國鈞的賬房先生,打得一手好算盤。我特地去拜望了他,他手把手一一教我。如,如何撥珠,如何讀數,如何清盤,如何握筆等。他着重說,要打好算盤,不但要準,而且要快,關鍵要掌握三點。一要保持正確的坐姿,因爲打算盤要眼、腦、手並用,而且要配合默契,動作連貫,所以,身要正,腰要直,頭要低,手既不可過高,也不可過低,要肘不晃動,指不離檔。二是要學會看數。要一眼看一個數,如果一下記不住,也可分成幾節記,看數的同時,右手快速撥珠,做到眼不歇,手不停,邊打邊看,手眼兼顧。三是快速寫數。計算完畢,要將結果準確抄寫下來,就要掌握正確的握筆方法,撥珠時,筆不可放在一邊,而應將筆上端夾在右手拇指和食指之間,筆的下端夾在中指和無名指之間,中指、無名指和小指向手心自然彎曲,這樣,既不妨礙撥珠,又能快速抄寫。

        從此,每天放學回到家裏,我像了魔一樣學了起來。除了喫飯睡覺,其餘時間,我都捧着一把算盤,眼花了,打;手痠了,打;坐累了,還堅持打。白天,打;晚上,打;節假日,依舊打。有時,怕算盤聲影響愛人孩子睡覺,我就跑到馬路對面一家酒店門口,藉着明亮的燈光,坐在大理石臺階上,繼續一刻不停地練習,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酒店進進出出的人羣,我全然不知。開始,我常常手忙腳亂,顧此失彼,尤其是筆怎麼也夾不住,夾牢了,撥珠手指又使不上勁,心一急,手就亂,手一亂,心裏更急,弄得熱汗直淌,狼狽不堪,而且,一道題目,每遍得數都不一致。但是,我決不氣綏,一遍不行,來二遍,二遍不行,來三遍,直到算對爲止。爲了加快速度,我還設定時間,逐步縮短計算用時,不達標準,決不罷手。時間久了,慢慢看數快了,撥珠也自如了。聽到那噼啪之聲,再不覺得煩躁,反而猶如欣賞到一首悅耳的打擊樂,讓人陶醉。

        上天不負苦心人。在二個月中,我打過的珠算題紙,疊在一起有厚厚的一摞,算珠因汗水的浸染,也由醬黃變成了褐紅色。在考覈中,我取得了普通一級的較好成績。

        以後,我回到工作崗位,雖然沒有從事櫃面業務,但這把算盤我像寶貝似的一直珍藏着。在九十年代,我擔任工會主席,爲了提高員工的業務技能,每季度組織一次全行業務考試,其中,就有珠算翻打傳票的課目,我並不需要參加,但一是爲了帶動大家,二是不忍丟下它,我和其它員工一道參加考試,每回都順利過關。一些從部隊退伍的員工,對打算盤很是頭疼,次次掛紅燈籠。但當他們知道我的算盤情,一個個鼓起了勇氣,經過刻苦練習,先後通過了考試。

        光陰荏苒,如今,我已從工行退休十多年了。隨着時代發展,科技進步,銀行無論從哪方面看,都不可與從前同日而語,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算盤,這個自從問世,在我國相傳了二千多年的東西,在銀行已經棄用,進了博物館,代之而起的是先進的電子計算機。窺一斑而知全豹。僅從算盤的興衰變遷這一歷史縮影,不是能很好地反映工行四十年來的巨大變化,反映改革開放的偉大成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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