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北方人喫餃子，南方人喫羊肉湯。
在成都，每年的今天，那些個羊肉湯館子的生意都是非常火爆的。今年雖說有疫情，但成都人天生的樂天勁兒擺在那，儀式感要有的，大方向也不會差，因此，各大羊肉館子都在忙碌着，生意火爆那幾家更是提前幾天招臨時工前去支援，我知道的這一家，這一招，就招出了我婆婆與她同事的糾葛。
婆婆工作的茶樓就在附近，與她一起搭檔的同事更在附近——她是我這邊鋪子的門衛管理員周阿姨。客觀說，要不考慮婆婆是我婆婆這一既定事實，也不需要考慮與她們長久共事的話，就這兩老太太，我肯定覺得周阿姨好。咋說呢，婆婆木訥，沉默寡言，老實巴交，反應遲，動作慢。周阿姨完全相反，她麻利，幹練，會交際，喫得開，隨時“麻煩啊，謝謝啊”不離口，日常打起交道來，也舒服。
周阿姨除了與婆婆一起在茶樓搭班，平日還要管理小區，要去順豐打掃衛生，還要去對面茶樓兼職，用我公公的話說，就是一個人精，啥錢都想搞。當然，公公多少也有點酸葡萄心理，不肯承認這也是別人的本事。
但即便是像周阿姨這樣的人精，遇到別人也是成不了什麼氣候的，只是碰巧遇到了我那老實巴交的婆婆。
早些時候婆婆剛去上班，周阿姨需要調個什麼班，婆婆總是心甘情願，無怨無悔，用她的原話說：“反正我平日也沒啥事，調哈又啷個嘛。”
過了一段時間，我婆婆就不這麼說了。因爲她發現周阿姨如果上的是白班，她會把碗留到上晚班的婆婆洗，如果上的是晚班，她還有本事把部分碗留到第二天上白班的婆婆洗。
這還不算，如果是因爲疫情停業一段時間，新開門那天，周阿姨一定是找各種理由不去的，反正她理由也多，小區門口要忙，他家生病的老頭兒……總找得到。婆婆每次打掃完一天衛生回來，都心有怨言又莫可奈何。
統共就兩個人的活兒，不是你幹，就是我幹，這麼欺負人，就不厚道了。即便我再喜歡周阿姨，我也是佔婆婆這邊的了。再說了，我的婆婆只有我欺負，別人欺負，不得幹。
我讓婆婆莫要那麼老實，每次先去請假，走周阿姨的路，讓周阿姨無路可走，結果，哼，她也就只有跟她兒媳婦幹仗的時候有點手段，一出社會全完蛋。
昨兒個她又來說，“周阿姨尖死人，前兩天問我要不要去兼職羊肉湯，20塊錢一小時，我說到時茶樓不開我就去。現在茶樓一開，通知她去茶樓上班，她說她又復陽了，上不了班，哼，百分百去掙高工資去了。”
“你不曉得說你也陽了啊，你聽你那聲音，未必別個還不信嘜！”婆婆因爲陽，那聲音喊寶娟都喊不出來了。她們兩個老太婆纔是，一個爲了出去兼職掙高工資，沒陽說陽了，一個爲了老老實實上班，陽着又偏要說沒陽。偏偏這個老老實實的現在又看不慣那個偷奸耍滑的。“你就說不僅你陽了，你兒子媳婦都陽了，下不了牀了，上不了班。反正她就在門衛上班，情況她都曉得。”
“她先說得嘛，她給我們李姐說都說了……”
“我明天倒是要去那羊頭湯好好看看，要是周阿姨真在那裏，我一定要好好羞下她，看她好不好意思，我不怕。”
“羞了，然後呢？”江山問我。
“不知道，氣出了再說。”我罵江山，“幫你媽出頭誒，咋你們一個二個都不來氣，只曉得背地裏說人家這個精那個精，那你要這個性格，別人活該精，活該欺負你。”然後轉過頭對婆婆說：“明天別去，就說你兒媳婦陽了，要死了，去醫院了，你也不空……”
很顯然，婆婆一個字都沒聽我的。
我找周阿姨報仇不呢，算了，發燒了三天，全身不是這裏痛就是那裏痛，就劃拉這兩個字，都要了半條命了，幫婆婆報仇這事，她們誰也不急，我急個啥呢，從長計議，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