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遜珏逸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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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覺醒來，我發現四周靜悄悄地，不禁納悶。
平日裏我的小院都是府裏最熱鬧的地方，小丫頭們都喜歡到我這裏玩，笑聲、鬧聲不斷。
正當我疑惑時，我的大丫頭紅果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小姐，小姐，你快點梳洗打扮，夫人讓您去前廳見客！”
紅果一通手忙腳亂收拾完，我看上去終於像一個大家閨秀，“紅果，今天有什麼客人？小丫頭們都去哪裏了？”
紅果扶着我走，腳下猶如生風。到了前院，她才拉着我放慢了速度，向我解釋，“小丫頭們都在這裏看熱鬧呢！今天有兩位公子來向大小姐求親！一位是新科狀元林知義，一位是寧王黎成序！”
我的眼睛瞬間瞪大了，“天啊，本朝的兩位美男子都來向姐姐提親！”
說話間，我已經被紅果拉到前廳外，看到門外站滿了丫頭，她們都想一睹兩位美男子的風采。
“三小姐來了！還不讓開！”紅果低喝一聲，丫頭們才讓開了一條縫。
目不斜視地走進去，我給父母行禮。又按父母的吩咐，給兩位客人行禮。當然，我是見過他們的，他們和我大哥年紀相仿，都是錦州城有名的顯貴公子。
但是，我還是忍不住看他們，他們都如傳言中說的一樣，是絕對的美男！
只不過黎成序是一種陽剛之美，劍眉星目，一張臉棱角分明，或許是常年在軍營的原因，他的膚色是那種健康的小麥色。
而林知義脣紅齒白，白得不輸於女子，渾身上下透着一股書卷氣，儒雅得很。
或許我看他們的目光過於直接，父親輕咳一聲開了口，“寧王，林公子，這就是我的小女兒云溪。”
寧王黎成序冷冷地說：“雲大人，我來求娶大小姐雲裳！”
林知義也趕緊說：“雲世伯，我也是求娶雲裳的！”
“可是，”父親着實爲難，“我家只有一個雲裳啊！”
林知義搶着說：“世伯，我與雲裳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考取功名就是爲了讓雲裳過好日子。”
冷哼一聲，寧王黎成序說：“雲大人，難道寧王妃這個身份還配不上雲裳小姐？”
站在母親身側的我已經明白父親讓我出來見客的目的，忍不住想笑：姐姐雲裳作爲本朝第一美女，如果娶妻，哪個男人肯放棄她而選擇我啊！而且，就算娶不到雲裳也不用娶我啊，雖然我容貌和學識都還說得過去，但與姐姐比，就相差太遠了！
看到父親無可奈何，我笑了，“寧王，林公子，我能問兩位一個問題嗎？”
林知義笑着點頭，黎成序也淡淡嗯了一聲。
“你們希望娶一個真心實意愛你們的女子嗎？”
林知義和黎成序都沒作聲，但是表情都說明了一切。
“那這事兒就好辦了！”我對父親說：“父親，您讓姐姐自己選吧！”
最終，姐姐雲裳選了林知義，一是因爲他們青梅竹馬、早有情義，二是因爲姐姐害怕黎成序，她都沒敢和他對視，儘管他們曾經見過。
看到問題順利解決，我心中很是得意。但是卻聽到黎成序說：“雲 大人，既然都知道我來雲府求親了，那我不能空手而歸啊！”
02
一個月後，我和姐姐雲裳一天出嫁，她嫁給了與她相知相愛的林知義，我嫁給了喜歡她而得不到她芳心的黎成序。
無所謂，反正我也沒有心儀的男子，反正我也得替父母分憂。不就是做姐姐的替身嘛，我對姐姐的很多習慣都瞭如指掌，模仿不難。
於是，僞裝後的我得到了王府上下的交口稱讚，除了寧王。
因爲寧王在我們拜堂後就去了京城，而且一去就是三個月。
所以在寧王府，我如未嫁時一樣自由，人前做端莊大方的寧王妃，人後還是那個自由散漫的云溪。
就像現在，我又帶着紅果和紫果偷偷溜出府，看廟會。
等我們帶着冰糖葫蘆和一些小玩意兒回到王府後門時，卻發現門鎖着，於是紅果衝門裏頭喊：“綠果，綠果！”
門開了，走出來的不是綠果，卻是一個護衛，“見過王妃！”
定睛一瞅，我認出他是寧王黎成序的貼身護衛黎前，心裏不禁一驚：壞了，黎成序提前回來了！
當我身着男裝被帶進書房，就看見黎成序在寫字。我認真行禮，恭恭敬敬地說：“參見王爺！”
黎成序不理我，繼續寫他的字。
聽到黎前退出、關門的聲音，我走向前，討好地說：“王爺，我給您研墨！”
好一會兒，黎成序放下手中的毛筆，纔看着我問：“外面好玩兒？”
當然好玩兒！不然我大晚上跑出去做什麼！
但我知道不能這樣說，於是說：“我就是出去買一些小玩意，哄哄那幫小丫頭！”
黎成序點頭，“嗯！跑了一晚上，餓不餓？”
我有些不明白了。看到自己的王妃喬裝溜出去玩，他非但不生氣，還問我餓不餓？我猜肯定是他自己餓了，忙點頭，“餓！餓死了！”
於是我被黎成序牽着手帶回了正屋。他的手很大、很暖和。
等我換好女裝回來，發現桌子上已經擺了幾道菜和幾樣點心，都是我愛喫的。黎成序沒有動筷子，分明是在等我。
“王爺，您餓了就先喫啊，不用等我的！”我有些不好意思。
黎成序看着我，“這是我們真正意義上第一次一起喫飯，哪有不等你的道理！”
這個答案讓我受寵若驚，心裏不由得一暖，“謝王爺！”
黎成序先給我夾菜，然後纔開始喫，不再說話。
喫飽喝足，我就開始犯困，於是和黎成序告別，“王爺，時候不早了，您去歇息吧！我走了！”
“王妃要去哪裏？”被黎成序拉進懷裏，我才恍悟他回來了，我不能再一個人睡偏房了。
但是平生第一次被一個男子摟着，我也不由得面紅耳赤，“王爺，我們還不熟悉，能不能先分開睡？”
“不能！”黎成序斷然拒絕，然後我感覺自己的身體突然騰空，就被他打橫抱起，大步向正房臥室走去。
聽着他的心跳，我才知道他應該也有點緊張，因爲那心跳太快了，跳得讓人更加心慌意亂。
怎麼辦？如果他要親我怎麼辦？如果他要和我圓房怎麼辦？
03
睡到日上三竿醒來，一睜眼看到帷帳外侯着的婦人，我嚇了一跳，“奶孃，您怎麼在這兒？”
寧王的奶孃笑得臉上開了花，“昨個兒王爺和王妃圓房，老奴來取樣東西，改日進京，要交給麗妃娘娘過目的。”
圓房？
我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曾！”
奶孃愣住了，再次向我確認，“王妃，您不是和老奴開玩笑吧？”
“奶孃，我沒開玩笑！”
看着奶孃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臥房門口，我掀被下牀。
進來伺候我的紅果也小聲問：“小姐，哦，王妃，您和王爺昨個兒爲什麼沒圓房？”
爲什麼？我坐在梳妝檯前，看着鏡中的自己，雖然不像姐姐雲裳那般國色天香，但也不失爲一個美人啊！
可是昨晚黎成序規矩得很，把我抱到牀上後就自顧睡了。
“可能是他趕路太累了！”我想了想說，但心裏我對自己說：“他可能是對雲裳的感情太深了，縱然我是雲裳的妹妹，也代替不了雲裳在他心裏的位置吧！”
但是，不圓房更好啊！因爲我現在對黎成序也沒有那種男女之情，對這件事情也接受不了。
可是，黎成序回來了和他不在家是不一樣的。
他不在家，我想喫飯就可以隨時喫飯；他回來了，我得等他，多晚都得等他回來一起喫飯。
可是他在軍營裏處理軍務，忙起來就會忘記了喫飯。
於是他披星戴月回來時，發現我已經守着滿桌子的菜睡着了。
被輕輕喚醒，我就問他，“可以喫飯了嗎？”
“來人！”黎成序冷着臉衝外面喊。
紅果和綠果走進來，“王爺，有什麼吩咐？”
“這個院子裏，伺候王妃的所有人，都去外面跪一個時辰。”黎成序面無表情地說。
沒等紅果她們反應，我就站起身問他，“爲什麼啊？現在外面這麼冷，讓她們跪一個時辰，會凍壞她們的！”
“你在這裏睡着了，她們都沒人進來給你蓋點什麼，你着涼了怎麼辦？”黎成序話是對我說的，但目光卻一直在紅果和綠果她們身上，我看到她們都開始發抖了！
我急忙爲她們開脫，“是我讓她們在外面的，而且這房裏有地籠，不冷！”可是，我卻好巧不巧地打了個噴嚏。
黎成序把我的雙手握住，然後冷聲說問：“還想跪兩個時辰嗎？”
紅果和綠果匆匆跑了出去，然後就聽見她們喊人，“屋裏的人都出來！快點兒出來！”
甩開黎成序的手，我重新坐回桌邊。我很生氣。
黎成序在我對面坐下，然後把黎後喊了進來，“去，讓廚房把這些菜都熱一下。”
等熱氣騰騰地飯菜重新上桌，黎成序遞給我一雙筷子，輕聲細語地說：“我知道你和她們自小一起長大，像親姐妹一樣。但是現在你是寧王王妃了，而且我們不日就要進京過年，你再這樣縱容她們是不合適的。”
他這是在向我解釋嗎？
“黎後，告訴廚房，煮驅寒的東西，等她們跪完了再讓她們喝。”
04
果然像黎成序說的那樣，幾天後管家就來向我請示進京的事情，一份份禮物，一件件行李，都得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遇到我覺得自己無法決斷的事情，我讓管家去問王爺，他卻說：“回王妃，王爺早吩咐過了，一切全由王妃定奪，您的意思是就是王爺的意思！”
天啊，這也太信任我了！難不成他忘記了他的王妃只有十六歲！
所以接連幾天，我都沒有等他回來就睡了，因爲太累了！
終於有一天，我是被晃醒的，然後發現自己躺在一輛寬敞又華麗的遮棚馬車裏。黎成序則衣冠楚楚地坐在一邊看書。
“醒了？”黎成序放下手中的書，“我們已經出發了。”
我穿好衣裙，又把錦被疊起來，然後依偎着坐在皮毯上。
“餓不餓?”黎成序問。
我搖搖頭，“我們去京城要走幾日啊?”
“十日。”黎成序和我對視着，“云溪，有些話，我得提前和你說一聲。”
我點頭，表示我在聽。
原來黎成序是三皇子，外祖父只是個小官，所以從小他並沒有得到父皇的重視和寵愛，也因此沒有受到皇后和太子黎成嗣的嫉恨。
而二皇子黎成章自小聰慧過人，外祖又是朝中重臣，所以這些年他和太子一直明爭暗鬥。
因爲這幾年黎成序戰功赫赫，所以現在他是太子和二皇子都想爭取的對象，也因此他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父皇的監視中。
“王爺想告訴我，到了京城，我不要和任何一方走得太近，免得引火上身?”我揣摩黎成序的意思。
黎成序搖頭，“我是想告訴你，到了京城，你誰都不用怕，凡事有本王給你撐腰!”
“我可以橫着走?”我笑問。
黎成序被我的話逗笑了，“對，你可以在京城橫着走!”
第一次看他笑，原來他笑起來這麼好看，讓他有了點孩子氣!
雖然他取得了無數戰功，其實他也不過是二十歲的人。
十天後，我們這一隊人馬到了京城。城門外， 居然早有人在候着了。
黎成序下了馬車，和迎接的人寒暄，看那幾個人的服飾，他們應該都是官家子弟或者在朝中爲官的人。
黎成序沒再上馬車，而是騎馬與他們同行。從後面看，一個個身姿挺拔，莫不是翩翩少年。
馬車終於停下了，黎成序掀開簾子，向我伸出手，“到家了!下來吧!”
我走出去，黎成序把我抱下車，我看見寧王府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在黎左的帶領下，紅果她們陪着我往院子裏走。黎成序在我身後說:“王妃先歇一歇，我去去就回!”
我回眸一笑，“王爺您隨意!”
一直往裏走，我發現京城的寧王府比錦州的寧王府大多了，也氣派很多。
“王妃，這是皇上親賜的府邸，趁上次回來述職的機會，王爺讓人重新收拾了一遍。”黎左特意解釋說。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替他的王爺說話。我於是笑笑，“左護衛，也辛苦你了!”
05
雖然這十來天是坐馬車，但是畢竟不夠自由，所以洗漱過後，我一覺睡到了黃昏。
喫過晚飯，紅果就張羅着給我燒水泡澡，讓我舒坦一下。
等我沐浴回來，發現黎成序已經回來了，而且已經沐浴過了，但是身上還有淡淡的酒氣。
“王爺喝了很多?”我看出他仍然有些醉意。
黎成序輕輕嗯了聲，“確實不少!如果不是今天還有重要的事情，就得和他們喝個一醉方休了。”
“什麼重要的事情?”我不解地問。
黎成序看我上了牀，也坐到牀邊，定定地看着我，“云溪，我們明天要去宮裏拜見父皇、皇后還有母妃!”
“對啊!你說過的!”喝了酒的黎成序反應有點慢，目光多少有點呆滯，我看着他這樣子忍不住想笑。
黎成序輕輕咳了聲，“見母妃，奶孃定要呈上一件東西，就是你的落紅!”
血色立刻湧上了臉，我知道終於要面對這個問題了!我和黎成序需要圓房了!
說實話，黎成序是極盡溫柔的，但畢竟是第一次，我還是緊張得很，所以兩個人都只是匆匆交了差。
事後，黎成序抱着我，在我耳邊低語，“日後，夫君一定會伺候得你舒舒服服的。”
第二日天沒亮，我就被喊起來梳洗打扮，畫上京城裏流行的妝容，戴上華貴的首飾，穿上命婦的朝服，然後隨黎成序入宮。
和他肩並肩坐在車裏，我困得直點頭。見狀，他直接把我撈進懷裏，半摟着我睡。
一個時辰後，我被黎成序帶着見到了他的父皇和母后。
行禮、回答問題、接受賞賜、謝恩，然後再去見他的母妃。
他的母妃麗妃看上去比雲裳還要美，或者說是不一樣的美。她上下打量我的目光讓我很不舒服，但只能忍着。
麗妃盯着我的臉看了很久纔開口，不是跟我說話，“序兒，這就是你的王妃，雲府大小姐雲裳？”
“回母妃，雲大小姐是新科狀元林知義的夫人，兒臣的王妃是雲府三小姐云溪！”黎成序很平靜地回答。
麗妃冷笑一聲，“我沒瞎，當然知道她擔不起我朝第一美人的稱號！寧王，你長大了，翅膀硬了，竟然和母妃玩計謀了！”
這個麗妃好強勢啊，我突然有點同情黎成序，居然有這樣的母親！
“母妃，兒臣對云溪情有所屬，從不曾愛慕過雲府大小姐！”黎成序斬釘截鐵地說。
我忍不住悄悄看向他，心道：人怎麼可以這麼虛僞呢！當初你不是和林知義一起向我姐姐求親的嗎？怎麼現在否認得這麼徹底！
“云溪，”麗妃突然喊我的名字，把我嚇了一跳，急忙正色地回答，“兒媳在！”
麗妃嘆口氣說：“我會給寧王再尋兩位家世好的側妃，不然以你們雲家的家世不夠給寧王助力！”
“母妃！兒臣不會娶任何側妃！”黎成序拉着我就往外走。
我只有回頭跟麗妃告別，“母妃，兒媳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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