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回家

        2023年的元旦前夜,奔馳的高鐵劃破寒冬,把我從川西北小城羅江載送到長江邊的大都市重慶,開啓一段溫馨的省親之旅。冬至之後的數九,黑夜開始漸短,寒意卻深了幾分,更有冬雨不識時務地來湊份子。

        寒風中,唯有親人的深情擁抱,最能替代藏在心底的思念,融化久別的牽掛。在重慶,圍着火鍋桌喝幾杯白酒和啤酒,甚至是白開水,都能表達濃郁的熱烈和親切。在我未登上高鐵之前,已有火鍋店的定位圖發到微信上,按圖索驥回家不迷路。重慶豪渝火鍋也是經營有道,當我們跨進大門時,服務員說出的竟然是“歡迎回家”。那一瞬,我被鄉情融化了。

        這一次,寒風中奔赴重慶,是爲一場聚會。它緣於一本書,一本傳承優良家風家訓文化的的譜牒《三槐堂·大莊家乘》。這本書前前後後經歷了7年多時間,衆多族人蔘與並付出了艱辛的努力。我歷時一年多編撰,終於完成了這部42萬餘字的家譜。今天,這本書的首發式就要在重慶中心城區舉行,我的心底五味雜陳,同時也滿懷期待。

        每一次來到重慶,都是回家的感覺。從我呱呱墜地到成年的時光,我從未離開過重慶,我們一大家人生活在渝東邊陲一個小山村的大院子裏。那個村子叫梨坪村,大院子所在的地名叫天星堰,也叫大石盤,我們的祖屋就建在一塊巨大的石盤之上。屋後有祖墳,屋前的大院壩裏,堆砌着我天真爛漫的孩童時光。

        在老家求學的日子,王氏大家族的親人們對我總是心存一片溫柔。中午沒有午飯喫,我就到管家灣明興大伯家找頓飯喫,也可到水廠旁邊明凱幺伯家喫一碗雞蛋麪。家住中學旁邊守善哥的三個兒子都和我一般大小,每次見面都要抱摔一下,全然沒有老輩小輩的尊嚴。到縣城讀書要趕早班車,就到五七橋旁家炳侄兒家住一晚,還和他們一家人聊天吹牛衝殼子。到了縣城,第一年是奉節師範學校的本壽伯父幫我安排喫住,第二年又是奉節中學的巨操哥和嫂子照顧我的起居。

        巨操哥一家人來了,兒子浩宇是本次聚會的召集人。我與巨操哥有10年沒見面了,與侄兒浩宇更是有近30年沒見面,對他的印象一直停留那個圓臉乎乎愛踢足球的小夥子。我們上一次見面時,浩宇還在財大讀書,我剛剛參加工作。他和在川師大讀書的同學阿毛一起來看我,阿毛是我讀補習班時的室友,也是受巨操哥一家幫助的學生。

        參加過抗美援朝的老英雄鐵龍伯父來了,帶着愛人和小女一家來赴今天這個聚會。他1949年進入西南軍政大學學習並擔任班長,1950年6月參加了修築成渝鐵路,1950年9月出川,被分配到60軍180師師部管理科任文教,1951年3月入朝作戰。在異國的土地上,鐵龍伯父進行了四年艱苦卓絕的戰鬥,在一個小島上度過了漫長的暗無天日的日子,直到1954年回到祖國。

        我們大家庭前後有6人上過黃埔軍校,其中,剛毅公曾擔任國民革命軍72軍少將副師長,聘初公犧牲在南京保衛戰的戰場,時任連長。9人是曾經的地下黨,其中劍端女士是一名女地下黨員,爲新中國的成立作出過不朽的貢獻。位於吐祥的陽和山莊是族人澤周的住宅,曾作爲下川東遊擊隊的司令部,七南支隊司令員劉孟航在此開展革命工作。 還有16位家人蔘加過抗美援朝戰爭,其中明全公參加了上甘嶺戰役,犧牲在異國的土地上,時任排長。

        久未謀面的家人都來了,他們的臉上盛開着笑容,像是寒冬裏開出的燦爛春花。在重慶的兩天時間,親情圍繞的我一直在滔滔不絕,所以,我的嗓子一直是低沉濃郁地沙啞。

        再次登上高鐵,忽然記起豪渝火鍋的服務員在送我們出門說的那一句,“歡迎下次回家”。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