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河
一股有預謀的冷空氣從西北席捲東南，帶來的是斷崖式的降溫和降雪。
朋友圈沸騰了！隨便扒拉扒拉，就能看到南方的親朋好友在朋友圈晾的下雪視頻或者九宮格配圖，伴隨着的是和年齡不相稱的難以抑制或者根本不想抑制的興奮。
從南方移居到北方多年的我，早已對下雪習以爲常，畢竟北方的老天爺對下雪的量要慷慨許多，要豪放許多，一撒就是厚厚的一層又一層。但有時候人又是能夠共情的生物，心情容易受到外界的擾動。面對親朋好友的歡呼雀躍狀，我的心潮也禁不住澎湃起來，不由自主想起小時候冬天下雪時的那種肆無忌憚的樂趣。
那時候，全球氣候還沒有這麼暖和，所以我的老家基本上每年都會下雪且溫度也有不短時間會下降到冰點以下。這樣的日子來臨時，往往是寒假，無疑給不用上課外輔導班，天天只能割草放牛砍柴的我增添了很大的樂趣。
樂趣之一：玩凌冰。溫度低於零度時，冬水田（作者注：指收了水稻依然用水浸泡着的水田）水錶面經常會結冰。可能是因爲溫度不夠低，或者是低溫不夠長，冰只有薄薄的一層，我們當時稱之爲凌冰（作者注：根據方言發音，ling讀音爲去聲）。儘管如此，這已經很讓我們這些小孩找到樂趣的渠道了。邀約三兩個同齡小朋友，爬坡上坎，一起來到水面最爲開闊的那塊水田，用手或者其它東西小心翼翼地去破冰，然後試圖取出一塊大到足以讓我們自己滿意的冰。取出之後，用廢舊的圓珠筆桿在合適的角落吹個小孔，從小孔中穿過幾根稻草，再打個結，我們就可以提着我們的戰利品耀武揚威四處顯擺了。那感覺，絕對和某"不深"詩人所描述的"像一個歸來的神"有過之而無不及。幾個小夥伴把一塊塊凌冰掛在一根晾衣杆上，排成一排，然後遠遠地看着冬日陽光映照在凌冰上，熠熠生輝，別有一番滋味。
樂趣之二：玩鞭炮。那個年代，二踢腳、禮花、甩炮之類，絕對是大戶人家小朋友的奢侈品，我根本連聽也沒聽說過。我們最喜歡的玩具之一當誰別人家過壽所撿來的未爆炸的鞭炮。每到放鞭炮時候，我們就眼巴巴地盼望着，希望有多一些的鞭炮沒有被引爆。如果某個負責放鞭炮的長輩能夠揪下一截子未點的鞭炮塞給我們，我們肯定願意被他收買，爲他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在所不惜。把快樂緩緩釋放，可以讓快樂無限翻倍。把攢起來的單個的鞭炮慢慢地用不同方式去燃放，當然是可以反覆在"砰-砰-砰"的爆炸聲中獲得快樂。我們在石頭縫、牛屎堆、淤泥地裏燃放過鞭炮，謝天謝地，沒有被石頭崩着過，也沒有被牛屎或者淤泥糊一身過。我們也幹過破壞性的爆破，在白菜芯裏塞個鞭炮點燃，或者把南瓜戳個小洞塞個鞭炮點燃，直接就讓白菜南瓜報廢。結果嘛，挨一頓罵是輕的，被胖揍也是有過的。比較起來，還是下雪結冰的時候燃放鞭炮有意思，在冰面上點燃鞭炮，看着水柱騰空升起，在雪球裏點燃鞭炮，看着晶瑩的雪粒子四下飄散，都是十分愜意的事情。可能重要的是，這麼幹不捱揍。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生活瑣事纏身，似乎早已忘卻了那種簡單的快樂了。每當孩子看到雪，蹦跳着要去滾個雪球，堆個雪人，我就會說，冷，髒，別去動等這麼生硬的字眼，自然得好像我掌握着真理一樣。
或許，這就是歲月洗禮的成果吧。
2023.1.15晚於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