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战功并非都在战场上

      汉朝是充斥尚武精神的时代,攻城掠地,开拓疆土,战争频繁,自然是名将辈出。“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将军无能,累死三军”,不夸张地说,一位出类拔莘的将军,有时甚至可以决定一个王朝的兴衰。想不到写出“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诗句的唐代大诗人杜牧,军事才能也好生了得,一次牛刀小试,神奇庙算,策助李德裕平定叛乱,为朝廷军队大胜画上了圆满句号。在他眼中真正安邦定国的将领仅有齐太公(姜子牙),王翦,韩信,赵充国。周有姜子牙,秦有王翦,汉有韩信,因为他们的赫赫战功,奠定了所在王朝的兴衰,这,无人置疑,但这个赵充国,何许人也,敢与这三位伟大军事家相题并论,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是的,赵充国的名字太生疏,仅以汉朝计,那“匈奴不灭,何以家为”的少年英雄霍去病,那“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的飞将军李广,《三国演义》“百骑刼魏营,功震天下英”的甘宁也比他有名气呢。但令人费解的是,班固《汉书》中《赵充国传》就占八千字,司马光的《资治通鉴》关于赵充国的记载,也是连篇累牍。是因为赵充国有这个资本!

        汉武帝的小舅子李广利率领十万大军被匈奴大军团团包围,身陷茫茫戈壁荒滩,粮草告急,全军覆没即在眼前。在这千均一发之时,有一名魁梧雄壮的将军率领百余名勇士闯入匈奴重围,他身先士卒,左冲右突,身披二十余创伤,仍豪气不减。异军突起,令匈奴军胆寒,也极大鼓舞了沮丧待亡的汉军士气,终于突出重围,终于化险为夷。此时赵充国的名字在匈奴人心中成了死神的代名词,提到赵充国的名字,无不魂飞魄散。

      据《汉书》记载,匈奴大发十余万骑,……欲入为寇,遣充国将(率)四万骑屯缘边九郡,单于闻之,引去”为什么十万大军气势汹汹而来,又夹着尾巴匆匆逃窜?因为他们的克星,大名鼎鼎的赵充国来了!

      大汉帝国长期对匈奴作战,财政入不敷出,自汉武帝《罪己诏》后,进入修养生息时期,本可建赫赫战功的赵充国,成了“闲悠人”。但杰出的人才从不会被埋没,赵充国以他超人智慧,赢得了最高统治者的垂青,被命为仅次于大将军霍光,左将军上官桀等还参与政冶权贵之后,成为大汉野战军的实际统帅,后将军。

      命运之神往往会眷顾胸有成竹的人。光禄大夫义渠安国罔顾赵充国“首恶必惩,协从团结”的大计,对羌人先零部落恣意屠杀,引起已降服汉朝其他部落羌人的强烈不满,联合反叛,汉军损失残重,一时“黑云压城”,形势芨芨可危。当时赵充国已是74岁的老人,“上老之”(汉宣帝认为他已老不中用了)但当使者面,赵充国自信满满“无逾于老臣者!″(没有比老臣我更合适的人选了!)”。当皇上问需要多少兵马时,“百闻不如一见,兵难遥度”(只有亲战场)才可“图上方略”。稳操胜券,自信坚毅,舍我者其谁,赢得了汉宣帝的高度赞赏。

        赵充国不负重托,采取分化瓦解,剿抚并用的策略,取得了显著效果,但卓越的将军往往深思远虑。他认为征服羌人靠武力征伐远远不够,破天荒地提出了史无前例的“军垦制度”,撤走耗费巨大骑兵?,留下步兵边垦荒种田边卫戍保疆,为解除皇帝心中之忧,提出了“以全取胜”,“贵谋贱战”精辟的军事思想。

          新生事物的出现,好比大树之萌芽,起初往往让人不以为然。据《资治通鉴》记载,赵充国的军垦制度及其他奏章亦如此。在朝廷众大臣中开始同意者不过十之三,后来十之五,最后赞许者达十之八,尤其当初追问,质疑,指责者“皆顿首服”。丞相魏相由衷称赞曰:“臣愚不习兵事利害,后将军(赵充国)数画军策,其言常是,臣任其计必可用也”。因为事实胜于雄辩,强弩将军,破虏将军,中郎率兵与匈奴苦战,前者降敌四千,次者斩首二千,后者斩首降者亦两千,而赵充国呢,降敌达五千余人。重要的是不损一兵一卒,还省去大量军费,以最小成本,组织一条坚不可摧“马其诺防线”,在西羌地区扎稳了跟,为彻底收服河西走廊立下不世之功。两百多年后的曹操效仿“军垦制度”三分天下占其二。两千多年后的毛泽东,效仿军垦制度,“南泥湾”大开荒”,粉碎了国民党反动派的经济封锁。。建立新疆建设兵团,铸剑为犁,屯垦戍边,成为中国版图六分之一土地的建设者和守护者,利在当代,功在千秋。

      以赵充国智勇兼备之能,却因为机不逢时,没有和卫青霍去病那样立下赫赫战功,但是金子何时何处都会发光,以70多岁安步当车的高龄创立军垦制度,屯田戍边,沐雨栉风,老当益壮,79岁方凯旋回京,和三国演义中的老将黄忠相比,过之而无不及,比之壮志难酬客死异邦的廉颇老将军,更是壮志凌云,后以86岁善终,为汉宣帝“麒麟阁十一功臣”前列,留兵屯田之深谋远虑,成就他勇冠三军的名将称号,更让他成为亨有盛誉的军事家。不战而屈人之兵,虽无赫赫战功,亦是孙子兵中“善战者”,而且是善战者之善也!

          2023年元月15号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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