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平凡的世界》第二部第四十四章

少安來到黃原師專,很快找到田曉霞。曉霞熱情地接待了他,並和他一起騎着自行車去找少平。當少安和曉霞出現在少平住的沒門沒窗,到處是雜物,水泥還沒幹的二樓角落裏的房間門口時,少安正赤裸着背,趴在一堆破棉絮上就着如豆的小蠟燭聚精會神地看書。

少平的背上傷痕累累,看得少安和曉霞既喫驚又心疼。可少平自己卻並不覺得苦。只是自己的苦被哥哥和曉霞看到,有些難爲情。

少安和少平騎着曉霞的自行車,回到黃原賓館。房間內的豪華設施也讓少平心生感慨。哥倆痛快地洗了個熱水澡,躺在牀上聊天。少安看到了少平在外面的艱難,更加堅定了勸弟弟回家的決心。他的理由很充分,在外面喫這個苦,還不如回家和我一起幹,要不了幾年,要啥就能有啥。

可是少平卻鐵了心要在外面繼續闖蕩。他骨子裏不甘當一輩子攬工漢,住一輩子沒門沒窗的房子,他總盼望着能遇到別的更好的出路。少平認爲,兄弟倆不能在一個鍋裏攪稀稠,這個觀點是正確的。

哥們之間,尤其是各自成了家之後,就是兩家人了。就不能像小時候一樣哥倆不分你我,稀裏糊塗了,否則就會鬧得雞飛狗跳,永無寧日。這樣的例子很常見,少平在這方面是有遠見的。只有各奔各的,互不干涉,才能親如一家。

少安跟少平相比,可能是沒讀過那麼多的書,認知能力還停留在傳統的農民層面。但是這一次來黃原,他也多少看清了一點,他發現,他的弟弟,少平已經長大,能夠獨當一面了。既然不能說服他,跟自己回去,那就尊重他的決定吧,也許將來真能闖出點名堂來。少安這一趟,雖然搭上時間搭上錢,但也不是一無所獲,最起碼見識了城裏的高級賓館,也摸清了弟弟的真實想法。事情辦完,他第二天一早,就搭車回去了。臨走前,硬塞給弟弟一百塊錢。其中五十是給妹妹買衣服的,五十是給弟弟換被褥的。這是一位兄長對弟弟妹妹的愛,我們讀者都能感到他的分量與溫度,難怪少平忍不住流出了兩團熱乎乎的東西。

當少平把自行車送到曉霞學校,返回自己的住處時,驚奇地發現一牀嶄新的被褥壓在自己原來的那堆爛棉絮上,不用猜也知道這是誰的傑作。少平懷揣着這份濃濃的愛,蹦跳着去上工了。

曉霞,一個高幹子弟,看到少平的寒酸,非但沒有一點厭惡,還覺得他更加高尚了,這種思想在當時真是難能可貴,曉霞就是一位真正的女神,有一顆金子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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