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之畫話”八十九《巴金》
巴金是小說家,他總是在文字裏否定自己懂得文學,卻持續不斷地寫作,除了特殊時候,被剝奪了筆,他從不主動放下筆。這也有不好者,就是作品中泥沙俱下。
我不喜歡巴金的文字,那種歐化得厲害,而且沒有節制的泛濫,有時讓人討厭。人們總記住他的《家》,可是,我以爲,他最好的小說,一部是《憩園》,一部是《寒夜》。尤其《寒夜》,小人物的苦惱與無望之痛苦,咬齧人心扉,這種苦痛幾乎超越了時空。
不過,他的價值還應該是其晚年的覺醒和敢於說真話,這似乎遠遠超越了同時代的其他作家。可以這麼說,因爲有一部《隨想錄》,巴金就值得致敬了。
當他以病殘之軀,顫抖着的筆,一而再地倡導說真話,他的形象就格外偉岸起來了。
同樣備受摧殘,同樣晚年進入創作的“第二春”,可是,很少有像巴金這樣頑固地堅持說真話的作家。
在一篇《沒有神》的短文裏,他用顫抖的手寫下:“我不會忘記自己是一個人,也下定決心不再變爲獸。無論誰拿着鞭子在我背上鞭打,我也不再進入夢鄉,當然我也不再相信夢話。”並且宣稱,“沒有神,也就沒有獸,大家都是人!”
“大家都是人!”擲地有聲!許多時候,恰恰我們忘記了大家都是人這個常識,結果造神,或變獸多有之,世界更多了不少紛爭和困擾,而人給人以巨大的痛苦者,也層出不窮。
讀巴金晚年的《隨想錄》,可以感受到他熾熱的心,那種反思、覺醒的思想,幾乎貫穿於字句之間。可惜,時間過去,他所痛恨的這些現象,今天仍沒有絕跡,這是令人慨嘆不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