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我知道你很辛苦,但你可能不知道你多幸福

我是一名乡村老师,很纯很纯的那种乡村。它是鱼米之乡,当地人也经常这么说。


我做过保险公司前台客服,做过医院行政内勤,然后才到了乡村。我今年周岁30,已在乡村服务两年零两个月。

值得高兴的是,到乡村的第二年,我接触到了第二届青椒计划,并顺利成为一名学员。一年多过去了,现在我在互加计划的第三届“青椒计划”项目中当贵州省的小助教,管理甘肃省五个地区的“青椒计划”项目问答,也做语文1群助教,还有幸成为了cctalk校园版“科学与信息”群助教、“体育”群助教。在与世隔绝的乡村里,有事情忙碌让我感到充实,让我不再害怕乡村里无数漆黑的夜晚。


我写这个故事是因为管理甘肃省群的时候,有一些老师说,你不知道一线老师有多忙,教学、教案、开会、批改作业、管理学生、应对家长都忙不过来,哪还有时间学习呢?你不觉得你们的安排很不妥当么?你根本不知道一线教师的苦!

也算是有感而发吧,当时我的内心就是在嘶吼:“我怎么不知道,我就是一线的老师,我是五年级的语文、数学老师兼班主任!”可是内心怎么喊,我也只是淡淡回复:“我知道,我就是一线班主任。”

写下一篇文字,它们可能是你不知道的事,你可以只当做呓语来听。

所有能说出口的苦楚,都不算苦。

刚到学校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四间外表都能看出掉渣的瓦房,然后是一口不知道伫立在那里几十年的压水井,距离瓦房有二百多米的当做乡村蓄粪池的卫生间。


一个女孩子选择留下来,当时真的不是因为什么伟大的理想,只是赌一口气,一是因为像狗血电视剧一样,当时和我分手的前男友说:“在医院工作一年你除了入党都没有什么进步,你都没有什么利用价值。让你做饭你都不会,别人都有几个拿手菜。”二是很俗套的,为了家长希望考下来的编制。

我是师范专业中文系毕业的,兜兜转转5年后,我才走上了教师的工作岗位。

我是土生土长的生活在城市的女孩子,娇生惯养说我是肯定对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衣服脏了往地上一堆,买衣服没有钱了就打电话让父母打钱,奢侈些的时候,一件羽绒服两千多,一个夏天买九双鞋,二百多的口红,一千多的化妆品,它们都在我的桌子上立着。根本看不见父母还穿着几年前买的旧衣服。


所以,当我在学校住的第一个晚上,四个钱串子在凌晨一点还在墙上欢迎我的时候,甲板虫从我床单上肆无忌惮地爬过去的时候,不难想象,我是如何抱着没有信号的手机,用手电筒照着它们爬来爬去的。是的,这里没有信号,连移动电话打电话的信号都没有,更别说4G啊,WIFI啊。我和虫子们对峙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还是不好意思地推推在炕上睡的很香的,刚见过两面的室友小甜老师,她雷厉风行地解决掉所有虫子,还迷迷糊糊地问我,你怎么还没睡觉啊,然后就又睡着了……


然后我又面临第二个考验——做菜。学校把值班室给我们住,但是伙食要自己准备自己做,我的第一道菜是红烧肉豆角炖粉条,红烧肉是从家里拿来的成品。校长站在一边教我做菜,饭锅里的水和米的比例,菜先放什么后放什么。当他看到我用湿淋淋的手去触碰电源的时候,他吓得大喊一声,然后那天的菜是校长做的……

第三个考验——生炉子。垃圾、苞米瓤、煤,依次放到炉子里,点燃。还记得第一次生炉子,当我点燃火后,站在火炉边的校长刚准备擡脚走,只听“砰”的一声,炉盖子飞到了校长脚边。校长惊魂未定地说:“你的矿泉水瓶盖子没拧开?”我回答说:“没有。”然后我班级的炉子,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高年级学生或者我的学生想办法生起来的……

第四个考验——压水井。压水井需要用一些水引出地下水,然后就是用巧劲儿引上来,再用杠杆原理压出水。体力消耗严重,还好有其他一起住的老师帮忙,才能有惊无险地没有缺水。最可怜的是遇到大风天,水井里的水被大风刮飞,溅得一身湿透,还没有落到桶里,同时水桶里也都是风刮起来的沙子、树叶。最难的是,水井旁边有很多蚂蚁,经常跟着我们的裤子回到了屋内,这时就需要在屋子里抓蚂蚁了。

我和小甜老师的值班室,有大概五平方米的地面,一个小土炕,能躺下两个身高不是很高的女孩子,比如近一米六的我。记得有一次,土炕掉了一块土块,点燃炉子后,顺着窟窿就往外冒烟,我赶紧找了校长,只见门卫爷爷在花池子里用水和了泥巴,然后糊在了破掉的窟窿上……

还有一次,我们几个外地老师周末回家,回到学校后,打开饭锅锅盖,几十只苍蝇扑面而来,甚至有苍蝇下的幼虫,我们用水井里的水冲了又冲,用洗洁精洗了又洗,还是不得不拿这个饭锅继续做饭。十平方米左右的小厨房里,一到秋天,就顺着门帘进几十只苍蝇,我们这些特岗教师,经常在生气的时候把自己关在厨房里打苍蝇,苍蝇死差不多了,心情就好了一些。

我最担心自己的一次是左腿麻痹的那一次,与世隔绝的乡村,刚要入冬的时候,一天一夜,左腿时常没有知觉,吓得我赶紧请假回了市内,就是请假,因为各种原因,也要把自己的课程讲完窜了课才能上医院。还好车是自动挡,基本不用左脚,战战兢兢地回到市内,因为是下午,医院快要下班了,找了亲戚提前到医院等我,打车到医院后,到了急诊室,说了自己的情况,我说怀疑自己是腰间盘突出。当时医生看了看我,说不可能,然后问我基本情况。后来我还是做了CT,找了三个医生看,最终结论是我的脚冻到了,有惊无险。是夜里的风透过了密封不严的窗户,穿透了我的珊瑚绒毯,又穿透了我盖的大被子,终于吹到了我……

来到这里,生活上的难有很多很多,糊在纱窗、门帘上、棚顶的苍蝇和蚊子,偶尔飞进屋子里的不明生物,水杯里的钱串子,每天都在掉渣的土房子,冷到抱着水桶呕吐的时候,看不见的未来……

一个月2633元,单程70公里,绝对没有任何提成,没有路费报销,没有伙食报销的生活,支撑着我走下来的是什么呢?是到南京研学基地,各个地区老师留下的泪水;是看到“青椒计划”打卡作业中艰苦的你们;是孩子们用稚嫩的小手写下“老帅,我爱你,于老师,LOVE,你是最美的。”我只在微博里图配文写上了“你写错字了”;是孩子们用纸和彩笔画下后包起来的棒棒糖;是孩子们用零花钱买来贴在班级里祝我教师节快乐的气球;是孩子们用智慧放在电扇上让它们飘落在我身边的野花花瓣……

看到学生写在卷子上“故事里的年轻人怎样实现理想?”的答案,我久久无言,我的学生写的是“让自己成为董事长的女婿。”其实我留在乡村,是想告诉他们,世界不是这个样子的,想要实现理想的方法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有自己努力成为最好的样子,才会吸引同样优秀的人,才能够不怕失去别人对你的好。

其实幸福是相对的,可能你比我过得幸福,我比生活在乡村的我的学生们过得幸福,我的学生们比生活在战乱国家的孩子们过得幸福。在一去不复返的时光里,我们要做的是珍惜当下。

我在微信小打卡里看到过一句话,“读书实苦,却是你此生承受最轻的苦。”我想送给我的孩子们,也想送给自己,还想送给在网络对面的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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