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破浣溪沙》講習稿

蘇軾在去世的前兩個月,寫了一首詩《自題金山畫像》: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繫之舟。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這首詩如果用在李清照南渡之後的光陰,恰如其分。李清照的前半生可以說是青色的,清新雅麗,積極向上,而她的後半生瀰漫着一片灰色,恰如那灰濛濛的天,沉鬱孤寂。

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見客入來,襪剗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點絳脣》李清照,把一個清新雅麗的懷春少女形象刻畫的淋漓盡致,瀰漫天真,佈滿純潔,令人愛憐,叫人愛慕。

李清照和趙明誠結婚的那一年,是公元1101年,也是蘇軾去世的那一年。李清照和趙明誠情深意篤。在清代詞人納蘭容若回憶和妻子盧氏的情感的時候,曾經深情的回顧李清照和趙明誠的愛情: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關於這個故事,李清照在《金石錄.後續》中這樣寫道:餘性偶強記,每飯罷,坐歸來堂,烹茶。指堆積史書,言某事在某書某卷第幾行第幾頁,以中否角勝負,爲飲茶先後。中者即舉杯大笑,至傾覆懷中,反不得飲而起,甘心老是鄉矣,雖憂患困窮而志不屈。夫妻感情由此可見一斑。

公元1129年8月,趙明誠病死建康。在國破家亡和愛人逝去的雙重打擊下,李清照一下子病倒了,痊癒之時,寫下了這首《攤破浣溪沙》:病起蕭蕭兩鬢華,臥看殘月上窗紗。豆蔻連梢煎熟水,莫分茶。枕上詩詞閒處好,門前風景雨來家。終日向人多蘊藉,木樨花。

“病起蕭蕭兩鬢華。”蕭瀟,一般指自然之景,在這裏指大病初癒的沉鬱孤寂之景,國破家亡和亡夫之痛,雙重打擊,頭髮稀疏花白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詞人在這裏只是稍微一提,便轉入了下一個影像,意在及時轉化心情。

“臥看殘月上窗紗。”大病初癒,身體還比較虛弱,只是隨隨意懶懶散散地躺在牀上,入夜尚早,一彎殘月掛在夜空,溶溶銀輝擠進屋內,悽清如許。

“豆蔻年少煎熟水,莫分茶。”豆蔻是一種溫性的藥品,大病初癒之時,煎溫性的豆蔻水當茶喝,正當時。此請此景,卻不適於玩分茶的遊戲。

“枕上詩詞閒處好,門前風景雨來佳。”平時比較忙碌,詩書詩詞反倒是忙裏偷閒。大病幾天以來,靜下心來,看書作詞是很好的事情。恰有細雨濛濛,落下空氣清新,門前風景也就是絕佳時刻了。此二句歷來爲名家傳唱,吟誦至今。俞平伯在《唐宋詞選釋》中寫道:寫病後之景恰好,說月又說雨,自非一日的事情。

“終日向人多蘊藉,木樨花。”木樨花,即桂花,色黃花小,芬芳徐吐,終日不絕,自是花中第一流。本是人終日看花懂花,詞人運用了擬人化的手法,說花高雅高潔,懂人性知品格,終日給詞人以蘊藉。蘊藉一詞,傳神優雅,道出了木樨花之品格,人之高潔。《後唐書.權德輿傳》:風流蘊藉,爲縉紳羽儀。是爲高潔高雅之士之風。

“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本詞事爲平凡之事,景爲平常之景,一句一場景,平平淡淡之詞,實訴波濤洶湧之情感,言有盡而意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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