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課本里的《大地主劉文彩》在我的內心烙印下了深刻印象，劉文彩強佔土地、橫徵暴斂、刑訊逼租，可謂是無惡不作，他家設有收租院，專門坑害百姓，還有關押反抗者的水牢，那裏低矮晦暗，打入其中的人很快便會兩腿生蛆，使其生不如死。後來，我看到一些關於收租院、水牢都是虛構之物的報道，兒時的記憶便模糊起來，但參觀完“大邑劉氏莊園”後，真實的劉文彩即清晰地呈現在眼前。
莊園在成都市大邑縣安仁鎮，是劉文彩和他弟弟劉文輝的豪宅，其佔地面積超過7萬平方米，有180餘間房屋、27座天井、3個花園，裏面隨處可見雕磚花牆、鏤木窗扇、嵌玉傢俱，極盡奢華。僅劉文彩的大牀就有9個平米之巨，且通體貼金，堪比龍榻。小姐們居住的繡樓則更具西洋範兒，滿是歐式家裝、時尚衣物。園內的“收租院”更是震撼人心。
其是一組彩塑羣雕，共有114個真人大小的塑像，以敘事的方式呈現了交租、驗租、風谷、過鬥、算賬、逼租、反抗等場景。每個人物的刻畫都十分逼真，交租人瘦骨嶙峋的身軀、苦不堪言的表情栩栩如生，猶如在上演一臺真人秀，讓人觸目驚心。然而這一切都是藝人們的傑作，劉氏莊園內並無這一場所，同樣，令人毛骨悚然的水牢亦是僞造之物，其原本是爲防止鴉片過幹而建的“潤煙池”。
但這些翻案並不能洗白劉家的罪惡。劉文輝曾任川軍旅長，雄霸宜賓一帶，他委任哥哥劉文彩爲四川菸酒公司宜賓分局局長、敘南船捐局長、川南護商處長、川南禁菸查緝總處長、川南捐稅總局總辦、敘南清鄉中將司令等職，全是富得流油的肥差，從而開啓了二人大肆斂財之路。頗具諷刺意味的是，劉文彩這個禁菸處長卻強迫當地農民種植罌粟，以從中漁利。劉氏兄弟在巧取豪奪中，迅速積累下富可敵國的鉅額資產。
1932年，劉文輝在與四川軍閥劉湘的較量中落敗，劉文彩只得逃回老家安仁鎮，隨行的還有20船奇珍異寶，由此拉開了他大興土木營建私宅的序幕。同時，劉文彩沒有坐喫山空，而是通過威逼利誘等手段奪得1萬多畝土地，在殘酷盤剝佃戶中過上了驕奢淫逸的生活。他還繼續經營毒品生意，自己也淪爲毒奴，在莊園裏設置了兩處吸菸室，以適應夏、冬不同的氣候，另有龐大的鴉片倉庫。父行子效，劉文彩的孩子大多有毒癮，一些早早地過世。
劉文彩於1949年一命嗚呼，他的萬貫家私全部充公，後被開發爲紅色教育基地，收租院、水牢等典型的警示場景即應運而生。儘管這些極具視覺衝擊力的景點系藝術加工的產物，劉文彩也做過許多慈善事業，如興辦免費學校等，可他身上的原罪永遠不會被洗刷掉。愛屋及烏和矯枉過正往往是宣傳工作的大忌，雖可取得一時的鼓動效果，但很容易被反例所刺破，由此失去可信度，還歷史以本來面目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懷有諱莫如深的急功近利之心。
2023.2.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