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你的夏天

天气预报里,今天有暴雨黄色预警,可已经安排好的工作,让我们在大雨漂泊里一路向西又向南,来到这个熟悉的县城。

我说,给我拍张照吧,这个牌子,17年时候挂上的。然后大龙就给我拍照了。照片里彩色的伞,是刚才路过的一位白了头发的老师随手放下的,此刻我也成了彩虹伞的背景。画面里,经过雨水的洗礼,她的色彩更加鲜艳而浓烈,在这所老旧校园里的雨天里,成了学校楼道里最闪亮的存在。

而我喜欢的是那些不怎么鲜艳的颜色,就像是有历史催化下留下的泛黄的色彩,就如我的衣衫,好像是姥姥辈留下的古董。在我上学时候,我就痴迷于那些不鲜亮的色彩,墨绿,咖色,米色……因为打小跟着奶奶长大的原因,我喜欢的好像都是老太太喜欢的色彩与式样。

奶奶整天做针线活,这就像刻在我成长里不可或缺的部分,我也喜欢玩针线;奶奶喜欢看古装剧,我也泡在《还珠格格》之类的电视剧里不可自拔…

雨水总会流过奶奶家的门口,和家里的“阳水沟”出来的水汇合,在奶奶门前形成一条我们玩的“小溪”。我们最喜欢在上边建设“大坝”,还有“长城”。雨水冲下来的沙土很细,也是我们学村里“磨坊”来拉磨的最好材料。蒙蒙细雨里,姐妹们的游戏在夏天里欢跳。

那样的夏天,那样一帮女孩子的打闹,那样的热闹是终究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夏天的平静与闷热。那个时候夏天不热吗?也热,热了就在地上打“地铺”。“地铺”是奶奶的说法,用的是装修剩下的地板革铺在地上,房顶上挂着吱扭吱扭叫的三页风扇。而我们这帮女孩子是不能在一个地方过家家的,奶奶的床也成了热闹的地方,她的床上也有一个小风扇,铺着凉席,在她看不到的时候,床绝对成了我们玩的第一选择。用毛巾被当做霞帔,用花花草草做钗子,绝对当自己的主角。一帮女孩子在奶奶家的暑假,就是过家家,我每次都爱扮演那个最懒的公主,因为有人伺候……

过家家是我们玩到很大还在玩的事儿,我和姐妹们在一起我总喜欢做“编剧”,谁该怎样怎样了,接下来得怎样怎样了,感觉指挥别人的感觉挺好。直到后来有一次,奶奶出门走亲戚,中午时间还没回来。我就提议咱们一起做饭吃吧。

奶奶压好煤球的炉子,被我提开小铁门,学着奶奶的样子,用火钩子掏了掏炉眼,然后就开始拾掇吃的东西。奶奶的大油罐子里挖出来猪油,炒鸡蛋。第一次做饭,很害怕,怕油溅到身上。还好这个第一次的经历,在战战兢兢里顺利完成。直到现在,这样的情况在生活中屡次发生,每次在一项新的我从未接触过的工作前,我总是小心翼翼,颤颤巍巍,有时候在压力前也会忍不住掉下眼泪。可后来我就发现了,真正的自己远比这个懦弱不敢直面的自己强大。任何一件事开始前有多不自信,完成后就会多么快乐,自己无形中创造出了快乐的最低阙值。

我一直在想,假如那次做饭,我是失败的,我是不是就后来会否定自己呢?我想应该不会。我们在生活里一路前行,累积了很多经验,成功与失败。假如因为人生的某次偶然就轻易肯定或否定自己,那未来人生的底色一定是有些慌乱。我们得感谢那些养育我们的人给我们的肯定,一路走来,我们自我认知架构于别人的认知里,才会对自己做出一个整体的判断。而真正来自内心的自己的声音,会告诉你,如何一个你,会拥有怎样的热爱,会怎样进行坚持。

很多时候,我们都要感激我们的童年,那是我们人生画板的第一笔。而我的从未被安排,未必打扰的童年,让我有时间静静发呆,有时间琢磨着玩,有时间去观察体验,有时间去找一切自己的热爱。虽然当时的感觉是被爸妈“扔”在奶奶家的心酸,但恰恰是那个时候,我才能一直活在自我的清醒里。关于奶奶的记忆深深的烙印在我的心里。后来我生病她对我的探望,后来每每她对我的说教,都成为我亲爱的存在。

我很怀念清晨那碗猪油热水加上酱油,葱花泡酸煎饼,奶奶起床晚的时候会这样做给我吃。酸煎饼的酸经过热水的发酵就会酸度再升级,当时感觉是难吃。可现在想想深入骨髓的味道竟成了怀念的由头,说起来都是舌底生津。长大了倒是因为学会了不会让自己再受委屈而有了些生活的遗憾,可仍然对于很多个单纯快乐的镜头恋恋不舍,我们终究得接受很多的失去,也必然要迎来许多新的面孔。

这个早上,我打开去年夏天的文,就这样把没写完的分成了两部分。后来看到的感悟源于今早的笔触。和去年夏天的文混在一起,有种并不是很突兀的融洽。不喜欢完不成的结局,那就补一个此时此刻的心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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