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班七點不到就要出門，路上遇到最多的是揹着沉重書包的初中生。他們穿着寬大的校服，坐在家長的電動車後座，隨着甦醒的城市開始一天的繁重學業。印象深刻的是電梯裏經常碰到的一個小女生，她總是手裏端着一碗快要坨掉的素面，極不情願又不得不喫地艱難動着筷子。豆蔻梢頭二月初的年紀，她的臉上滿是疲倦，從來沒有見她笑過，也不曾見她和送她的母親講過話。
這一年才過不久，周圍就有好幾個認識的人得了癌症。一位在證券公司上班的大姐，才50歲，R腺癌。確診之前她還是一個風風火火的人，做事麻利不拖沓，正等着今年六月份退休過上好日子。聽說她病情嚴重到目前無法手術，只能通過化療來緩解。化療過後身體虛弱，因爲力氣不夠把一盤炒好的菜全掉到了地上。
又有一位70多歲的老伯伯，因一次感冒照CT查出肺癌，又在術前檢查中發現了食道癌，而且很有可能是食道癌發生了轉移。那是一個無比樂觀寬厚的老人，從來不抱怨生活，總是滿懷感恩。一家人互相溫暖，和兒媳也相處甚好。今天看到他的兒媳在分享這件事時數度落淚，幾乎把我剛拆封的一包抽紙用完了。除了無法接受家庭的變故，還因爲他們已然有了父女之情。爺爺盡心照顧着兩個孫女，還在家裏幫忙做飯，比一般的婆婆還用心。
都是很好的人，卻無法逃脫命運的攻擊。生活終究是不容易的，小孩有小孩的負擔，大人有大人的痛苦。回想自己的前半生，唯有結婚後的這幾年是比較幸福的，尤其是搬到新房之後。其他的日子爲生存惴惴不安，求學多年不就是爲了一個好工作嗎？在這個過程中也經歷了很多難處。朋友說我不夠開朗，有點放不開，這其中的一個重要原因是敏感的我在很早就洞窺到了活着對很多人來說需要格外用力。
人到中年，昔日的某些困難已經隨風而逝，只是也感受到了生命的其他障礙。碩士畢業時的悲劇研究像是老天提前給我打下的預防針，讓我時時懷有一顆悲天憫人之心，也在難過的時候可以想想悲劇英雄們強健的生命力，不要輕易退縮，而要勇敢前進，讓渺小的身軀也能發出一縷亮光，活出一點點尊嚴。
2023年3月19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