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我的羣租生活

碩士畢業後我將前往張江的一家企業工作。面臨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找個落腳的地方。好在當時有個同門提前來上海了,所以央她幫我解決這個問題。電話裏她告訴我,她幫我找到一個地方,離我的公司一刻鐘的車程,房間挺大,還帶獨立衛生間,房租是900/月,但她感覺唯一的缺點就是住的人比較多。我一聽,人生地不熟的,能找到這樣的地方就不錯了,人多熱鬧,我倒不在乎,於是就定了下來。
 
畢業後,一人一包來到上海,同門來接應,把我帶到了租所。一進門還真被震住了,房間還真多,房門上A、B、C、D、E、F、G標示分明,沒有客廳,只留一條公共的過道,過道中有冰箱、電磁爐等功用物品。仔細一觀察,終於明白了其中的玄機,是把原有房型中的客廳、廚房等部分都隔成了房間,以手扣之“砰砰”然,不是磚牆而是木板。終於恍然大悟,這就是之前聽人說起過的羣租吧?
 
一段時間之後,我對這種羣租“機制”有了一點了解,這些房子的真正主人大多是張江地區的本地撤遷戶,遇到拆遷,手中有了幾套房子,又懶得自己打理,於是就把房子的使用權有期限的出讓給一箇中介公司,這樣這個中介公司手中掌握了大量的房源,爲了最大限度的盈利,他們把從農民(原來應該是吧,沒有貶低的意思,我也是農民)手裏取得的房屋,最大限度的改造成可住人的單元間,裝修的各種材料以及各房間中的傢俱都是最簡單的。這個中介機構(公司)還負責安排清潔工對房屋進行定期的清掃,提供寬帶甚至還提供網絡支持,過節(如中秋節)甚至還組織過承租者的聯誼活動,如果房屋的使用過程中出現問題,也有專門的維修人員可以聯繫。他們的公司在張江的一座寫字樓裏,每個月你需要到那裏交付房租等費用,應該來說管理機制非常完備。這樣的一種運行模式,我以前是沒有見過的。
 
這裏的住的大多是在張江地區工作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有像我這樣的,也有上夜班的操作工,有作文職的小女生,當然也有貌似是純潔的男女關係的大學生。在這樣的一個複雜環境中,每個人的處事方式都很一致,那就是管好自己,與周圍人老死不相往來,一回來就進自己的屋,不跟周圍人搭訕。這裏的人員流動率遠高於it公司,今天A房間住的是一小姑娘,明天就可能是一大老爺們。大家對這種狀況似乎也習以爲常了。
 
前面說到過,在公共的過道里有一些公用的設備,比如電磁爐,但是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沒見人用過(我是不會用的,買點盒飯吃就滿足了,主要是自己做飯怕麻煩,更重要的是那時的確不會做),直到某房間入住了一對小情侶。他們兩每天都是自己做飯,這個我不得不佩服他們。佩服他們什麼?勤勞?有情調?都是不是,佩服他們炒的菜永遠一個味。也不知道他們放的什麼調味的,總之每天都是一個味,那種味道伴隨了我很長一段時間,由於沒有排油煙系統,只要他們一做上,A-G全部能清晰的聞到那種味道,一個字“忍”吧!
 
總的來說,在那段羣租的日子裏,雖然人多,但晚上還算安靜。但也有例外的時候,有段時間B房間入住了一段小情侶。這裏補充一下,A房間原本住的是一個單身小姑娘,A、B房是用木板隔着的。小情侶入住後每幾天,突然一天晚上12點左右,從他們房間傳來了一陣陣電視的聲音,誰啊,這麼晚了還這麼不自覺,好在離我房間有點距離,睡得又迷糊,我就沒理。但嘈雜的電視聲音還在繼續,每過多久,A房間的小姑娘跳出來了,估計實在是忍不住了,站在他們門口叫上了,“都什麼時候了,幹嘛電視開這麼吵,還讓不讓人睡了...”,隨後電視聲音小了。這樣的情況斷斷續續重複了幾次。不久後,A、B房的幾個人都搬走了。 小情侶半夜電視開那麼大聲,無非是爲了掩蓋一點別的聲音,也是心存體面之舉,但拆東牆補西牆的做法於事無補,艾,如果有一堵真的牆只怕也就沒事了。心中竟然劃過一絲淒涼。
 
在我居住的那段日子裏,有一件事真的是刻骨銘心。一個冬天的深夜,突然有人大聲的敲我們的門,時間大約是臨晨2點,大冬天的這個時候誰高興起來開門?但是門外的敲門聲越來越大還伴着叫喊,終於某房間的一個女生坐不住(睡不住)了,出來開門,進門的人大喊,“你們房子漏水了,都漏到我們牀上了!”,我心中一驚,不會吧,水都漏到樓下了,難道我們這裏滿地都是水了?用手伸出被子往地上一探,兩三釐米深的水,頓時心冰涼。於是那個晚上平時不打招呼的一羣人,格外的團結起來,給租房公司打電話,堵住凍裂的水管,動用各種可能用的工具排水,直忙了2個多小時才全部搞定,但是大家驚魂未定,再也沒有繼續睡覺的慾望了。之後換水管、賠償樓下的住戶都是租房公司的事了,只不過這些中介能不能爲承租人多考慮一些安全問題呢?比如裝修的時候用的材料稍微好一點不就可以避免這些事情了嗎?艾,受利益驅動的社會,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有一段時間,上海一陣風的開始治理羣租現象,很多羣租客被掃地出門,說不上從此就流落街頭,但一時的侷促與尷尬是難免的了。雖然羣租可能會影響周圍的普通住戶,但如果上海的房租不是這麼高,誰又會高興窩在一起呢?責任恐怕不全在羣租客這裏吧!好在那次行動只在浦西進行,張江地區未受波及。
 
我的羣租生活持續了一年零兩個月,歷盡坎坷後終於在上海有了屬於自己的小屋,從此告別羣租的時代,沒有太多懷念只有一絲淡淡的淒涼...
 
                                                                                                  2009年6月14日
                                                                                             寫於告別羣租一週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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