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北京坐檯小姐傷心往事


我與香認識是在一家夜總會。記得那是2003年一個秋天,外地朋友來北京,大家晚上多喝了點酒,朋友熱情高漲說什麼請在座的去夜總會唱歌。我是個音盲不喜歡唱歌,因爲我一聽音樂就想睡覺,不習慣那樣的場合,自己又不會唱歌,怕影響別人情緒。一般時候不願意去夜總會。那天的朋友已經多年沒見面,推辭不好,所以也就跟着去了。
我們到夜總會的時候,大家開始選小姐,朋友喝多了挑來挑去的,讓老闆娘很煩,我自告奮勇給他們拉郎配,一邊安排小姐,一邊說又不是找對象,那麼認真幹什麼,會唱歌的留下,不會唱歌的請退。
香中等個頭,白皙漂亮,腦袋門上有一塊青紫。顯然是剛磕碰或敲打過,我動了惻隱之心,留下她。
朋友們開始唱歌,我坐在香的身邊,香給我扒了一塊香蕉給我,看我很拘謹。香問我不常來這種地方吧?我說是的,很少來,來了就喜歡睡覺,我對音樂沒感覺一首歌曲不會唱。她笑,那我陪你跳舞吧,我說不用,我借你大腿一用。她笑着看我,我把她的大腿橫在沙發上,枕着就睡覺了。等我醒來的時候,酒勁已經過去了,清醒了一些。我問香幾點了,她告訴我凌晨一點了。我問朋友們走不走?朋友還在興頭上,說不走,要玩到天亮,然後回賓館睡覺。
我和香跳了一曲舞后,她給我倒上啤酒,我們邊喝邊聊天。
香是個孤兒。從小是被養父撫養大的。香是養姑姑在一個她剛出生的清晨在一個河邊撿到的,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養姑姑和姑父起早去打魚,他們離河邊很遠就能聽見香的哭泣聲音,他們夫妻尋聲找到香,香被放在一個箱子裏,被被子包裹着,在哭泣。養姑姑就把她抱回了家中。養父因爲有乙肝病,經濟困難一直沒有娶親,養姑姑就把香給了養父,讓養父把香養大成人,到老了好有個依靠和指望。
養父和養姑姑家是一家地道的善良的農民,在香成長的時候,從來沒有歧視和欺負過她,甚至只因爲淘氣打過她一次。
香的奶奶很善良,見香小的時候大腦袋小身子,都是餓的結果,就把她叫到自己的身旁,每天摟着她睡覺,半夜裏等姑姑家的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一個弟弟睡着了就把好吃的給她吃,所以她對奶奶的感情特別深。遺憾的是奶奶在她21歲的時候,也就是2001年去世了,這給了她很大的打擊。她講到奶奶的時候有些激動,我看見她流淚了。
她鎮靜後繼續講,她上完小學就去打工了,當時正是成長的時候,所在的那傢俬人老闆給的飯不夠吃,每天都餓的不行不說,還要從早晨工作到晚上11點。開始香想跑回家,又怕家裏人譴責,再說也想給家裏做點貢獻,報答養父和奶奶。
養父因爲有病幹不了體力活計,靠給人家婚喪嫁娶的人家炒菜賺幾個小錢。有次喝多了酒,一不小心將腦袋磕在一根釘子上,從此養父時不常的犯有癲癇病。她小的時候就懂得事理,不給家裏人增加麻煩,自己一個人在家害怕,就坐在門前等養父出外幹活回來。時常自己在門口就睡着了,奶奶知道後,總來把她叫去,她還要寫作業,怕影響奶奶,就讓奶奶點上煤油燈。說來誰也不信,她們家到2003年還點這小煤油燈。養父不捨得花錢安裝電燈和電話,香有了錢的時候,她就建議給家安裝電燈電話,養父把錢收藏起來就是不安裝,說點煤油燈習慣了。養父很珍惜香給的每一分錢,從來不買什麼好東西,最多買點酒也是就着鹹菜下酒。養父精神有毛病,他把香打工賺來的錢藏在土房子的夾縫裏,自己不花到讓老鼠給做了窩,足有一萬多元。養父看見老鼠把給香積攢的嫁妝錢給做窩了,一氣病情更重了。現在也時不常的裸體跑到鄉野去。冬天下着大雪也跑出去。養父的病成了香的心病。
香從那傢俬人工廠開了一個月的三百元工資就跑回來了,說什麼也不去了,自己哭訴自己吃不飽飯,全家人都哭了,哥哥弟弟拉着她的手再也不讓她去那傢俬人工廠打工。那年她14歲。
她在家務農兩年,也就是16歲了。表姐從外地打工回來,賺了很多錢,香央求表姐姐帶她一起去打工。表姐姐開始不同意,在奶奶做工作後才勉強同意帶香出來打工。
原來表姐姐在一家酒店做領班,飯店是一個香港人開的。時間常了,香才知道表姐姐爲什麼不願意帶她出來,原來表姐姐是被香港人包養了。香港人給表姐姐買了一棟樓房,條件是幫助他打理酒店生意,同時陪香港人睡覺,包養十年。這對一個出外打工的農村女子來說,是不能讓家裏人知道的,否則家裏人在村子裏是擡不起頭的。
在酒店裏香做服務員,晚上和表姐姐住在一起。香港人回來的時候,他們三人住在一個牀上,晚上表姐姐和香港人動作很大,把她弄醒,她好怕,也只有閉着眼睛裝睡。
香港人讓你時常回的香港,表姐姐就和別人睡覺。表姐姐千叮嚀萬囑咐告訴香,不要把自己的事情跟家裏人說,也不要和香港人說。
香開始鄙視表姐姐,想自己賺點錢夠給養父買藥就回家。
飯店裏住進一個穿着很是時髦的人,每次都讓香伺候,時間常了香以爲他是個好人,有時候就跑到他的房間玩。大約有一個月的時間裏,兩人處的非常好。一天,那個人對香說你不是缺錢嗎,我給你造錢。那個人用白紙在水盆子裏放點藥水,恍了一會取出來,真變成一張一百元的人民幣。香感覺很驚奇,央求他多給變點。那個人說,藥水很貴重的,只有外國能買到。那個人最後說,如果你給我本錢,我給你變20000元。香信以爲真就把自己幾個月打工賺到的1800元人民幣給了那個人,那個人說子在房間裏變錢,讓香去工作,晚上給香錢。晚上的時候,香去找那個人,那個人已經無影無蹤了。表姐姐見她哭的死去活來就問怎麼回事,她把原委告訴了表姐姐。表姐姐立即報案,結果到今天也沒有破案。
香丟了錢沒有臉面回家,就繼續在表姐姐那裏打工。一個客人看見香是個白皙漂亮的小女孩,動了邪念。香不知道那個人到底給了表姐姐多少錢,只給了香5000元,香被那個人睡了一夜。
香得到錢後心裏的滋味是很難受的。從那以後表姐姐總給她介紹客人,有時候表姐姐和她一起伺候一個人。
香和一個保安產生感情,兩人商議離開表姐姐到了另外一個城市去,也就是那個保安的家鄉。沒想到的是保安家鄉的父母知道香是個服務員的時候,堅決不同意他們的婚事,兩人就分手了。香在異鄉沒有依靠,就給表姐姐打電話,表姐姐想也不能總帶她做出臺小姐,就讓她留在那個城市,表姐姐趕來找熟人介紹香到一家商店做銷售員。
奶奶的去世,養父的病情加重,香毅然決定再度做了小姐,只是坐檯不出臺。每天晚上7點上班,凌晨2點下班。中午起牀吃飯,完事了再讀書。香對知識的渴求非常迫切,自己報考了自學考試,目前一門沒及格過,但是她還在堅持着,說早晚會畢業。她已經考了三年,也許再有三個三年就可以畢業。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透露出渴望和堅定的眼神。
她所在的夜總會因爲被人舉報有賣淫活動,被公安機關給查封了。她就和兩個坐檯小姐來北京了。來北京坐檯認識一個外地人,兩人處了對象。沒想到時間久了,那個人開始厭惡香。還打了香,香的額頭上的青紫就是那個人打的。
香昨天搬出那個他們同居的家,今天就出來坐檯了。正碰上我。
香講完的時候,我在那裏聽着在深思。她問我你在聽嗎,我說我在聽。我無言以對,只有心裏默默地爲她祈禱和祝福。
我們從夜總會回來的路上,我告訴朋友香的事情。朋友對我說,你別聽小姐胡說,那都是騙人的,目的讓你同情她,要你的錢。我纔想起來,我還沒給香小費。朋友樂了,白玩了啊!你厲害。我聽了很是反感,下決心不和他交朋友了。
我回到家,給香打電話,告訴她忘記給她小費了。香在電話裏說,不用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以後不要來這種地方了。
第二天,我還是去了,給了香二百元小費,本來想給500的怕她誤解,只有給了正常的小費。
以後,香有難心的事情就和我聯繫,我們見過幾次面,不過不是在夜總會,是在朝陽路的麥當勞裏。
2005年冬天,要過年了,香請我吃火鍋,叫來一幫小姐,我才知道,她準備回老家了,請大家聚會,當場唯一一個男子就我自己。我感覺香是非常信任我的。
那幫小姐在我面前是很規矩的,大家都稱呼我叫大哥。她們已經知道我和香有着很純潔的友誼,很是敬重我。
散席的時候,香把大家都送上出租車,然後對我說,我們到一個咖啡廳去吧,我想和你聊天。
我們在咖啡廳聊到凌晨6點,我們一起到她的住處取了行李和大堆的她給家裏買的禮物就去了北京站。
當列車起動的時候,我真想把她留下來,可是已經晚了。
我給她打電話,結果是關機。從此我再也沒得到香的消息。因爲,在回家的路上,我把自己的手機丟在出租車上了。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