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北方男人眼裏的南方和北方

絕對相信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羈傲不馴的黃河餵養出來的是豪放壯碩的黃河漢子,而長江撫育的是清新娟秀的江南人。黃河文明與江南文化,從地域範圍到涵蓋內容都截然不同。不過,作爲最先發源並且作爲中原文明主幹的黃河文明與經濟中心南移後演化出來的江南文化,絕對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就像養育他們那方水土,江南文字的流暢和秀美來得那麼溫婉,江南人的思維方式的精明細密也如此自然,江南人寫文章多用一個字不精緻,談生意多花一塊錢不划算,講感情多投入一分則感覺膩味,但是,江南和江南人就是那樣的恰到好處,不溫不火,已經到了“增一分則太長,減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 的地步。
回過頭來看黃河,從青山綠水的青海、內蒙,到濁浪滔天的河南、山東,黃河文字從來不缺雄渾壯闊,黃河人的腦袋裏裝得下幾千年的風霜雨雪。他們熾烈的愛情、誠挈的友誼、爽快的性子讓人有種痛快淋離的激情,數十個世紀曆史文化的浸淫,讓黃河邊的每寸土地都充滿了滄桑的故事。那裏,適合“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豪爽生活,也適合懷古論今、抒發感嘆的憂患生活,還適合“直掛雲帆濟滄海”的奮鬥生活。

江南文化像一杯綠茶,急匆匆的一口喝下去就體會不到它的滋味,你需要看着那茶葉在90度熱水中慢慢舒展旋轉,需要耐心等着它涼到可以入口的溫度再細細品來。江南講究一個度,把握好這個度,你就能見到它最美麗的一面,就能品味到它最意味深長的滋味。
黃河文明像一罈烈酒,一碗灌下就開始視線模糊,一罈下去簡直是天旋地轉。而如果你想拿白酒盅子慢慢喝,又會覺得對不起這粗獷的罈子和這誘人酒香,所以在黃河文明面前,我們常常會有醉的感覺,這種醉不是晃晃悠悠,腳踩棉絮,而是一種絕對的暈厥,一種暢遊夢境的舒坦,等酒勁過後,我們如夢初醒,在黃河中暢遊了上下五千年,才發覺原來自己這麼渺小。

江南是鴛鴦蝴蝶,就如同梅雨季節下的那牛毛小雨,密密而斜斜,綿綿而瀟瀟,似煙似霧,似幻似夢,我們霧裏看花,卻總也撩不開那層神祕的紗,害得心裏直癢癢。那悽迷的煙雨長廊,那愁悵的水鄉小鎮,那丁香一樣地結着愁怨的姑娘,讓我們不禁放輕了自己的腳步,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打破這夢一樣的美麗,這樣的美麗有着如此多人工的痕跡,但卻與江南的山水這般渾然一體,這裏的美麗有着那麼多脆弱的理由,但卻在人們的呵護下一日比一日更加誘人。
黃河是鐵琵銅琶,氣脈雄健,聲聲秦腔唱着那滄桑山河斜陽紅,風蕭蕭兮易水寒。詩人爲它作的是“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在黃河的記憶裏,有愚公移山、精衛填海的執着,有秦皇漢武的威嚴,有官渡之戰、鉅鹿之戰的血腥和蒼涼。黃河的美不需要呵護,它的美只需不斷的沉澱、延伸和張揚。

江南出才子佳人,黃河出英雄美女;江南出小橋流水,黃河出大漠孤煙;江南出煙雨樓,黃河出兵馬俑;江南出烏衣巷,黃河出四和院。江南是清淡,黃河是醇樸;江南是含而不露,黃河是意氣風發;江南是“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黃河是“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
然而,黃河也有溫柔,它在崔鶯鶯與張郎相會時;黃河也有愁悵,它在英雄壯志未酬時;黃河也有細緻,它在活靈活現的窗花中;黃河也有香豔,它在古都的大街小巷裏。而江南無法擁抱這雄渾壯闊,無法學習這蒼涼寂寞,無法體味這濃烈熾熱。
黃河的文明,江南的文化,同一個民族創造出的兩種不同的文化,卻是一脈相承,它們在歷史的長河中承前啓後,在現代的潮流中互相碰撞。我欣賞江南文化的美,但我更熱愛黃河文明的美,我喜歡泛舟於西湖,但我更癡迷於黃河漂流。在江南的輕歌曼舞中,我向往黃河的遒勁;在黃河的奔騰咆哮中,我想念江南的鶯鶯燕燕。

而我現在要整理行裝,去向那個生我養我的河流,尋回那被人漸漸忽略的美,圓我心中英雄的夢。雖然我會想念江南,雖然我會留戀溫柔,但我深深知道,沒有黃河文明,便沒有了江南文化,江南文化的根在那裏,中華民族的根在那裏,我只是想讓你們知道,即使黃河斷流也不要緊,因爲黃河文明不會斷流,黃河水永遠流淌在中國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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