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她,愛戀時刻

圖片取自網絡

1.

那時正有一注陽光落在背上,她的肩頭明亮華麗,看不到細節,她的腰身則沉浸在陰影裏,陽光與陰影分界的地方勾勒出屋檐的形狀。

她兩臂支撐坐在閣樓窗外的欄杆上,由於重心並不均勻,所以臀部渾圓的邊緣一邊大一邊小。她纖細而略顯飽滿的小腿蜷曲在欄杆外,同樣灑滿了陽光,同時,她還感到涼而輕柔的風從小腿上掠過,轉眼去得沒有蹤影。

她半仰着頭,閉着眼,陽光照得眼前一片通紅。胸前有些涼,小巧的乳頭調皮地挺立起來,她睜開眼,看到平時粉色的乳暈此時在陽光下顯得深了一些,而兩彎小巧的乳房正不安地泛起密集的細小疙瘩。四月天,乍暖還寒。

有人輕聲喚她,她回過頭去,看到素昕站在閣樓裏,一隻手正在身後把門關上。她一時看不清她,素昕的輪廓和細節在室內慢慢顯現。深藍色的厚呢連衣裙,灰色的褲襪消失在黑色的高跟繫帶皮鞋裏。她的包包挎在左肩上,右手拎着一袋水果。

“紫夕,快下來,當心凍着。”素昕嗔怪:而且,你不怕被人看見?

紫夕輕巧地翻身跳下圍欄,從狹小的窗戶裏鑽進來。“怕什麼,這裏是全城最高的地方,能看到我的只有別人家的屋頂。”

城市以平原爲中心,向南北兩側依山而建,樓房都不高,層層而上。紫夕租的住處在城市最北邊,僻靜少人,可以俯瞰全城。

她帶着一身梔子花香撲進她的懷裏,像一隻受驚的貓渴望得到主人的愛撫。素昕一直喜歡紫夕的香水味道。她把水果放在腳邊,雙手抱緊紫夕,在她耳邊再次喃喃自語:那天你一定是從虛妄裏跳出來的,如同花枝招展的妖魅站在我的面前。

接着,她去親她,溼漉漉的嘴脣如淋過細雨的花瓣。

2.

她們平靜下來,依然相互擁着。陽光穿過閣樓窗戶投在木地板上,四方型的光柱裏有微塵飛舞。她們的目光被那明亮所吸引。

我們跟它們一樣,漫無目的。素昕說。

紫夕把頭枕在她肩窩裏,這也沒什麼不好,說着唸了一句歌詞:像風一樣自由。

她們相識於兩個月前。素昕回母校看望自己的導師,從導師家出來,剛剛下午四點半,她沒有急着回家,就在校園裏隨意走走。自從三年前生了孩子,她已經很少有心情如此無所事事。

母校是一所綜合性大學,建在城市南側半山腰上,有百年曆史。它肇始於清末,民國時期達至輝煌,建國之後,因遠離政治中心,反而漸漸落寞了。老建築錯落於蓊蓊鬱鬱的高大林木之下,斑駁如歲月本身。

素昕看到一個年輕的身影正走出美術系教學樓,雖是季冬,地上還有殘雪,她拎着一隻袋子,穿着長羽絨服,但仍顯示出窈窕的身段。她想仔細看清她時,她卻已經轉過教學樓拐角。毫無來由地,素昕加快了腳步追上去,走到教學樓後面的6路公交車站牌時,看到紫夕坐在候車亭的長椅上。

素昕走過去坐在紫夕身邊,兩個人互相看了看,都笑了笑,然後一齊扭頭看向學校深處,那是公交車駛來的地方。從學校到城市,或者從城市到學校,有8公里路程。

紫夕的一雙小腿從羽絨服下伸出來,腳上是一雙短款雪地靴。“光着腿,不冷嗎?”素昕問她。她的小腿光着,細小的汗毛孔一粒粒浮泛在冷冽的空氣中。

紫夕笑了,看看四外無人,把掩在胸前的羽絨服左右敞開,素昕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紫夕裏面只有兩件內衣,潔白無瑕的纖細身體散發出的溫暖氣息撲到素昕臉上,令她微微暈眩。

我在美術系做人體模特,這麼穿省事,也舒服。紫夕說,衣服裏的羽毛就像長在我身上一樣,我也許該做一隻鳥。

紫夕又問素昕是做什麼的,素昕說自己在市科技館工作,做虛擬現實與交互情報的蒐集與研究。兩個人就這麼聊着,錯過了兩趟6路公交車。直到暮色四合,她和她才一起跳上了末班車。她牽着她的手。

3.

回到家,駱政已經把女兒從婆婆家接了回來,他們都在那裏吃了晚飯。

素昕給女兒洗澡,女兒問她,媽媽,你今天怎麼沒有跟我們一起吃飯?素昕說,媽媽單位加班,叫了外賣吃。你今天在奶奶家吃的什麼呢?

吃的肉沫釀茄子,還有魚,還有粥。女兒說。

洗完了澡,她在牀上給女兒講故事。故事講到一半,女兒已經睡着了。

從女兒房間回到臥室,駱政正躺在牀上看書,是蔡瀾的《不如任性過生活》。素昕問,他不都是教人吃吃喝喝嗎?還寫雞湯?

駱政在一家小國企做副總,笑了一聲說,蔡瀾寫的雞湯不只一本呢,寫得不錯,我給你讀幾句啊:人要任性,但是也要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可以放肆去想,大膽去做,又可以從心所欲不逾矩。我們一定要有自己把日子過好的能力,在最想做事情的時候,做自己最想做的事。

她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素昕脫了衣服要去洗澡,駱政卻把蔡瀾扔在一邊,一把抱住她壓在牀上。雖然生了孩子,她的身體依然保持緊緻,又流露肉慾的些許豐滿。我還沒洗澡呢,素昕說。

這樣最好,有你的味道。駱政說。

素昕心頭有一絲不安。他像過去那樣充滿激情地親吻、舔舐和進入她,在最初的稍嫌滯澀之後,她的身體如涓涓細流般溼潤了。

她閉着眼。又回到了公交車站,紫夕向她敞開了羽絨服,她裏面只穿着玫紅色的內衣,她偏瘦,胸只是微微隆起的小丘,僅容虛虛一握。素昕陶醉在紫夕的氣息裏,陶醉在閣樓上那張大牀的皺褶裏。她們深情相擁,進入彼此的身體與肌理,在輕微和沉重的喘息中,看到對方在繁花深處正等着自己。

於是,午後的陽光逐漸從牀頭走到牀尾,黃昏就這樣來臨了,牀和閣樓都被夕陽餘暉塗抹,如同存放在時光盡頭的一塊金子。再等一等,露水涔涔落下,落在山坡和屋頂上,落在她和她的肌膚之間。

素昕不得不起身,離開紫夕和她的牀。紫夕賭氣地趴在牀上不理她,她希望她留下來過一個完整的夜晚。素昕在身後把門關上,門鎖咔答一聲,把她和她隔在了兩個世界。她這才發現,自己獨自一人站在三樓樓梯頂端,如臨深淵。

你身上今天有一點點桅子花的味道。他說。啊,一個同事買了一瓶這個味道的香水,我試了一下。好聞嗎?你要是喜歡我讓她幫着買一支。她說。

你自己要是喜歡就買一支。對了,女兒該上幼兒園了,咱這一片有三家幼兒園,上哪家好?駱政問。

素昕想了一會兒,說,就上離得最近那家吧,接送都方便,聽說也是市一級幼兒園。

他起了鼾聲,她在黑暗中大睜着眼睛,感覺夜色涼薄如水。

4.

紫夕的住處旁邊就是6路公交車起點。公交車先是一路下行,自北往南穿過整個城市並遠離它,再沿着山坡一路上行,進了大學。在美術系教學樓前,她下了車。下午兩點半,有一節人體寫生課。

上到頂樓,進了那間熟悉的小教室,她發現,美術系的十來名學生並沒有出現,教室裏只有一個瘦高的男人。他轉過身來,是江天勇。

老師,他們怎麼還沒來?紫夕把外套脫下來,搭在椅背上。

今天其實是我個人向系裏申請的寫生課,我來畫你。最近我要參加一個國內的比賽,想積累些素材。江天勇是人體寫生課的指導老師,也是大所大學年輕教師中的佼佼者,在國內油畫界亦小有名氣。

他說着,把門關上,並把窗簾拉上,然後,站在了畫架前,慢慢地削一支鉛筆。紫夕走進更衣間,把衣服一件件脫掉,然後,走到教室中央,那裏放着一塊不大的木臺,上面鋪着紅色的毯子。她側臥,右臂支着腦袋,左胳膊搭在腰和大腿上。

她聽到背後的畫板響起低微的沙沙聲,鉛筆在他手中熟練地走動。那聲響很快遠去了,她漫無目的地看着眼前的三張畫架,畫架擺成了一條弧線。如果那裏像往常那樣站着三名學生,比如兩個男生一個女生,或者相反,他們就會在接下來的三小時裏畫出三個截然不同的她來。

今天只有老師一個人畫,也許時間不用三小時那麼久。紫夕想。

她去年大學畢業,在一家公司三個月就不想做了,枯燥乏味的外貿商務,還要應付同一部門兩個老男人明着暗着的挑逗。她辭了職,沒有工作生活就會成爲問題,她看到了大學美術系招聘人體模特的廣告,便去面試,也就通過了。在半年時間裏,她每週要來上兩次課。

與素昕相遇那次,正是她來上第一節課。紫夕曾經有過一個女友,好了兩年,大學畢業後女友離開了這座城市,於是也就順理成章分了手。那天的課上了整整三小時,儘管中間休息了一次,她還是精疲力盡。

在更衣室穿衣服時,教室裏學生們收拾畫具和高高低低的交談聲傳來,紫夕透過窗簾看出去,一個個子跟自己差不多的女人正從遠處緩緩走過來。她齊肩燙髮,偏分劉海,抿着的嘴脣帶着難掩的成熟與嫵媚。紫夕剛穿好內衣,忙不迭地把長羽絨服裹在身上,來不及穿的毛衣和羊毛褲襪卷巴卷巴塞進袋子裏,就一溜煙地跑出了美術系教學樓。

她放慢腳步,等着女人走近,然後她大步轉過了教學樓,她想她一定也會坐公交車回城,她就在那裏等着她。

一隻手溫柔地撫摸着她的肩頭,紫夕猛地從美好中驚覺,江天勇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畫筆,站在了她的身後。他俯身抱緊她,氣喘吁吁地在她耳邊說: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我就喜歡你。

她掙扎,可是男人堅硬的身體緊緊箍着她纖細的腰身。紫夕渾身掠過一陣戰慄,奮力將他推開,她跑進更衣室,將門猛地鎖上。迅速穿好衣服後,她不敢開門出去,她蹲下身去,抱緊自己的膝蓋和小腿。

她聽到他在門外低聲說,對不起。靜默了十幾秒後,是江天勇離開教室的腳步聲。

紫夕仍然會按時來美術系上課,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

4.

她想跟她一起出外度假,不被打擾的二人世界。

紫夕把手機伸到素昕面前,看,漂亮不?我們就去這裏吧。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馬來西亞仙本那,水清沙幼,潛水勝地。

素昕想了想,說,好,我把孩子安頓好。

那時正是暑假,紫夕沒有人體寫生課要上。可是素昕,爲了這趟出行卻頗費周折,先是跟科技館請假,科技館這種地方一年下來都很閒,就是暑假寒假要接待中小學生社會實踐,正是走不開的時候,好說歹說,假終於批下來。

回到家,素昕跟駱政說,北京有個爲期一週的培訓,單位派她去。他說,沒事你去吧,也沒幾天,孩子白天放我媽家,晚上我一個人帶。

8月初,她們坐了三個小時飛機先到吉隆坡,再轉機到鬥湖,又坐了兩個小時汽車到了仙本那鎮,在小鎮上住了一夜,第二天,坐船40分鐘,抵達小巧而美麗的詩巴丹島。

她們去浮潛,在一片珊瑚礁邊下到海水裏。陽光打在海面上化作萬點閃爍的碎金,她們手牽手,把頭埋在水裏,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海魚成羣結隊穿行,忽聚忽散,礁石上的珊瑚則如低矮的森林,隨着水流的方向傾倚。兩個人的手緊緊牽着,她們都會游泳,所以行動自如,把周圍的珊瑚礁都看了個遍。

返回度假村的時候,她們與一隊潛水學員同船,其中一個白人女生,卸下氧氣瓶,修長的身體疲倦地從黑色潛水服裏跳出來,坐在船舷邊喝一瓶水。她有一頭金色短髮,大概是美國人。她打量她們,最後目光落在紫夕臉上,並朝她笑。紫夕也報以微笑,同時把頭倚在素昕肩上。白人女生挪開目光,繼續喝水,發出骨嘟一聲響。

晚上住在水上木屋裏,在親熱之前,她們趴在露臺上看箭魚。木屋外的燈光照得海水一片澄澈,薄荷綠尚未褪去。一條條箭魚從黑暗中游來,逐次進入最明亮的海水中,像在虛空裏嬉戲,它們終於忍不住躍出水面,將水花濺在兩人的腳上。她把她的臉扳過來,略帶一絲粗暴,她輕輕咬着她的脣。她們終於退到了雪白的牀前,不知是她牽着她還是相反。她把頭埋到她的胸前,舌尖滴瀝而下,終於停留在她的毛髮深處。她在喘息中尖叫出聲。

第三天傍晚時分,她們偎依在小島的盡頭看日落,夕陽沉在水上層層疊疊的雲朵中,將雲朵染作深深淺淺的玫瑰紅。素昕接到一個電話,臉色變得蒼白,掛掉電話,她沉默了,接着說:我女兒過馬路時被車撞了,我現在就得回去。

我也跟你一起回去。紫夕說。

不,你繼續在這裏玩吧,一個人也是很美好的。她阻止她,並再次把她擁在懷裏。

素昕坐船連夜離開,用最快的時間回去照看女兒。紫夕繼續呆在詩巴丹島上,一個人過了三天。晚上她的微信響了一聲,有人問她“這幾天怎麼不見你點外賣?”,紫夕回道:明晚,一份香菇雞燜飯。

5.

女孩的皮膚如絲綢般光滑,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他還看到了她的毛髮,黃茸茸蜷曲,消失在兩腿併攏的深處。

陳楓趴在望遠鏡前,可是閣樓窗外空空的,女孩並沒有出現。他從望遠鏡前直起身來,透過窗簾縫隙往山坡上看去,望遠鏡裏近在咫尺的閣樓隱沒在遠處密密麻麻的樓羣中。

她不會知道,有一雙灼熱的眼睛已經在1000米外悄悄看了她一個月,陳楓想,也許該向她表白,但他又缺乏勇氣。他跟蹤過她,他跟她乘同一輛6路輛駛出城外,看她在大學裏跳下車,走進美術系教學樓。她是學美術的吧。有一個女人來閣樓看她,大概每週一次,通常是週三下午。看樣子她應該是她的姐姐。

他宅在家裏。半年前陳楓從省外一所名牌大學休學,也沒什麼原因,就是覺得上了一學期的專業課毫無趣味。他一個人住在家裏,父母正在溫哥華坐移民監,他沒敢把休學的事告訴他們。陳楓網購了一架俄羅斯高倍望遠鏡,本來想看看夜晚的星空,結果看到了陽光下的女孩。

女孩不去大學的時候就呆在家裏,她經常點一家茶餐廳的外賣,不是中午就是晚上,有時會點兩餐。她跟我一樣內向封閉,孫楓這麼想着,覺得離她近了些。於是,他跑到那家茶餐廳,應聘做外賣員。女孩的訂單,他都搶着去送。女孩最愛吃的是香菇雞燜飯。

每次他按她的門鈴,都聽到她在裏面答一聲“來了”,然後是拖鞋走動的聲音,門開了,她就站在他的面前。陳楓把餐盒遞給她,她說聲“謝謝”。他只好轉身離開,聽到她在身後把門關上。他在陽光裏又看到她絲綢般光滑的身體。

她租住在三樓的閣樓上。房子的主人在樓的一側專門給閣樓建造一段曲折的梯子,每天爬上梯子時,他心裏都是最愉悅的,下來時,他的身體悵然若失。

那天中午她點的還是香菇雞燜飯,比平時晚了半個小時。她接過餐盒正要關門時,看到他仍然站在梯子頂端,陽光打在他的臉上,他臉頰上的茸毛亮晶晶的。

我喜歡你。陳楓說。

她重新打量他,說,進來吧。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他,並沒有從香菇雞燜飯上擡起頭來。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長體恤,大概是她的睡衣,她的雙腿像雪一樣白。“我叫陳楓,你呢?”

“紫夕”,她說。他像她打量他那樣打量她的房間,除了一張看起來極盡舒服的大牀,其他都可以忽略。他想像她像一朵花那樣在牀上綻放。

紫夕吃完飯,收拾了桌面,問他,你喜歡我什麼?就因爲你經常給我送外賣嗎?

陳楓不知道怎麼回答,可是紫夕已經坐在他身邊,像一團火那樣烘烤着他,又像一團冰那樣凍僵了他。她抱住他,溼潤的嘴脣貼近他,她在他的嘴脣上輾轉了兩秒鐘之後,把舌頭伸到他的嘴裏。他反過來抱緊她纖細的腰身,先在沙發上糾纏,之後他把她抱到牀上。

你今年多大了。她問。二十。他說。

你比我小兩歲,你該叫我姐姐,紫夕說。他緊張地把她的睡衣推上去,他的臉貼在她的胸衣上,他不敢去脫下它們,怕一瞬間失去所有的美好。他閉上眼,回到了那個午後,她坐在窗外的欄杆上,雙腿俏皮地搖來蕩去。

你不是觀察我很久了嗎?你對我的身體並不陌生吧。紫夕說,伸手到背後解開了胸衣。

他窘迫,冒出了一句,你也有一個姐姐。

姐姐?不,她是我的les情人。——現在,你還喜歡我嗎? 她的挑逗中帶着挑釁。

可陳楓根本沒有遲疑,他的舌頭向她的身體深處找尋。

每當陽光燦爛的下午,我就坐在窗外給你看,好不好?在他帶着12歲時第一次自慰的欣喜正欲進入時,她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但是,我喜歡你的人,卻無法接受你的身體。

6.

素昕給紫夕的信:

親愛的,終將別離。在經歷了無數次爭吵和哭泣之後,我們走到了這一刻。我們的關係,正如貫穿這座山間城市的6路公交車,在上坡的同時,已經做好了下坡的準備。我承認我不夠勇敢,甚至軟弱。我目前擁有的,沉重或者無用,但又有着那麼多善良和幼小,令我無法轉身隨你而去。

當你需要更多時,我卻無法給予。而你,因爲年輕,可以不管不顧;因爲及早地認識自己,可以從容拒絕那並不想要的。可是,我卻有那麼多的羈絆,無法跟上你的腳步,更無法跟上你期盼的目光。曾經我們如此切近,如此親密,可是現在,我們的世界停滯不前。我們都不想在生活的激流中面無表情,就像周圍那些看起來幸福而漠然的人。我只能看着你決絕的背影越走越遠。

謝謝我們在一起的美好,祝你有美好的未來。

親愛的,再見。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和時間,永遠愛你。

…………

五年後,素昕到美國洛杉磯出差,參加一個虛擬現實與交互國際學術交流會。走在街頭,忽然聽到有人在背後叫她。回過頭來,就看到她熟悉的臉。紫夕朝她笑着,身邊的白人女生也在朝她笑。白人女生攬着紫夕,長着一頭金色短髮。

(此文選自本人作品集《灰色愛情物語》,詳見掌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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