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記憶裏,未乘時光去[3]

雪停了。

樓下的街燈又成了孤零零的,發散着暗黃色光芒。由光圈內向外的那一方小小天地,也不再有輕盈紛飛的精靈,上演一場美妙動人的演出。

遺憾的是,我嘗試着去拍攝它們,可結果並不如意。

站在陽臺上沒多久,發自內心的覺得想逃離那份寒冷。12月份的鄭州,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或許是打心眼裏並不覺得熟悉的緣故。

看着飄雪在落葉上平鋪了一層亮銀,沒來由的想到一句“人活一世,草木一秋”。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

人們從來以此感嘆生命短暫,而草木更甚。至於說對比草木僅一秋壽命卻仍然長的繁盛,而由此生來做人當好好努力發光發亮的某些寓意,則是另一番見解了。

只是,好像卻鮮有人去羨慕草木的短暫,而埋怨人的一世壽命,實在是太長了。

2015年,我難以記得許許多多事情和心理變化的一年,也是我十分篤定對自己影響極其深刻的一年。

我不知道有沒有誰相信,大腦機理自我保護的這種說法,當然,我並非醫科生,難以從專業角度講述和解答。只是猜測,我們很多時候對於沒有辦法去面對的經歷和想法,都會本能的去遺忘掉,這個過程有些痛苦,過後宛如新生。

我是相信的,不然也不會當時在日記裏寫下“殺死了一個自己”這種話,說來也感謝,莫名其妙的形成了這麼一個愛好。在時時刻刻暗潮洶涌的內心世界,能夠留住一些消逝的,催生一些美好的,接收一些乾淨的。

高中時期,總愛開玩笑標榜自己的“純潔”。後來又因爲某廣告詞被人漸漸熟知,得了一個“特侖蘇”的外號。

坦白講,沒辦法說自己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個人意願在此處也並不重要。或許善於自黑,也善於接受別人的一應說辭,算是內心強大的一種體現。又或者,這些事情上不去計較的人,悟透了“開心一點,人間不值得”這句話的真理。

不管怎樣講,怎樣吹噓,我在自我感覺遺世而獨立的同時,也平凡的一塌糊塗,這一點,我心知肚明。

整個高三全部結束的最後一頁日記,我寫的那句話是,“我不相信世上真有命定這回事,我更樂意接受,命運它只是給了我一條不清不楚的路,要我學着去把它走的黑白分明。”

只是啊,太長了。於你於我,都慢慢來吧。

突然想到了一個好玩的點,在我疑似“追求”喜歡的那個姑娘的過程中,常常就人生的問題進行嚴肅且冗長的探討,甚至很多時候還扮演“過來人”的角色,安慰或者鼓勵,也時常扮演“後來者”的角色,被她灌輸或者說服。

所以我纔會一直覺得,與其說我是喜歡她這個人,意在執子之手,不如說我只是想要一個伴,一個與我相匹配、內心有一點點小豐富,但還算善良的伴兒。

我不知道這種特殊的相處模式,是不是只有在高中時期纔會形成。對於未來共同的迷茫和對當下一般無二的困惑,導致兩個人在一起時也純白的像個哲學家。

但戲劇性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同齡下男孩的確比女孩心智要幼稚些,我在很多次無奈說出“好吧,我們只做朋友”之後,發現自己原來做不到淺淺淡淡的面對她。

自己的玩笑會尷尬,對方的玩笑會當真。人羣裏多交談一句,背景就會自動變成指指點點的吃瓜人。可能這纔是學生時代感情要麼一起走到墳墓,要麼老死不相往來的真相。

時間緩緩淌過,從想象到認知現實,從不能理解到習慣並接受,這就是我們。

2015年與2016年交接之際,也下了一場大雪,比今天這場雪要大,不過現在我連想要出門去走走的想法都沒有,當時卻逃掉了晚自習的時間,在校園裏轉悠了好多圈。

高中時學校沒有像大學裏這樣完善的後勤,用於行走的道路都被專門劃分成了清潔區,分包給一些班級。

好像我也和我的同學們,一人拿一把借來的大鐵鍬,從路這頭一直推到路那頭,反反覆覆,如果趕上別人正在上課的時間就會更加歡快,活生生幾頭脫繮的野驢。

那天傍晚,天色已經很早就暗下去了,學校前廣場上就着綜合樓的一點光亮和大片的雪色,才能看得清路。

我們往藤廊方向走去,我跟她說越是下雪,就越要往雪厚的地方走纔不會滑,最好鞋底下沾着一層沒化的,穩得很。

她呵呵笑,不信。然後差點摔了一跤,換成我呵呵笑。

那邊方臺和花草間的幾條路,後來成了我們班的清潔區,除了落葉紛雜的季節,或是大雨大風天,也都好清掃的很。

每天中午,吃完飯後就叫上同一組的同學,拿上幾把條帚,跑去那曬太陽、吹牛,如果有誰偷偷帶了手機的話,還會一起貓悄地拍上幾張照片。

最令人驚喜的是,常常在桃樹底下,或者什麼較深的草叢中,發現沒撕完的小紙條。

於是一羣人就都按捺不住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湊一塊仔細研究上面的內容,有時看到什麼模範般的情愛名言名句,還會大聲念出來,有一次還發現了一張是抄寫的席慕蓉的詩。只是遺憾的是,一直到現在都沒能知道有多少人在這裏丟過被當作“垃圾”處理的紙條,又都是誰。

當時沒能想到,她在一同掃地時,對樹下落葉掩蓋的蘑菇和偶爾飛掠過的白蝴蝶所展露出來的追逐似的歡笑喜愛,是她天真的一面。

她在石臺上坐着,手掌有一下沒一下的清掃着暗紫色落葉,沉默的跟我講述一些思考的時候,是她安靜的一面。

這都是我喜歡並且想要接近的品質。

但我好像一直以來都自然而然視而不見了一些別的什麼,自私霸道的認定她就是我的“靈魂伴侶”,愛得如千鈞,欲加其一人身。

可能,也讓她變得不堪重負?我不得而知。

也是以後很久很久,我才恍然發覺,原來,她也竟只是一個普通人。

雪又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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