贖--用我的一生還你,可好?(6離世)

母親李淑鳳看着提前回來的兒子,一臉詫異,計劃不是三天纔回來嗎?一天就回來了,估計是不是對方家裏不滿意啊。她試着問道:
“沒有多玩兩天嗎?見到林藝的父母了嗎?”

汪陽站在母親面前,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林藝的父親是林澤毅,當初爸在工地救的人就是他。”說完便拖着行李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母親呆呆的站在那兒,對於這個事實,一時間百感交集。現在這樣,兒子還能和林藝繼續談戀愛嗎?要說不怨恨那是不可能的,可是畢竟過去那麼多年了,再苦再難母子兩也都挺過來了,去掉這層關係,兩個年青人是多麼的般配啊。汪母一時間也很難接受這個現實,獨自坐在沙發上嘆起氣來。

打這以後,汪陽便很少主動和林藝說話,林藝呢,總是跟在汪陽的後面,除開上班,每天中飯跟着他一起去食堂,晚飯還會主動去到汪陽家,幫着林母做飯。起初,汪母也不願意接受林藝這樣,可是日子久了,見她這麼堅持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但是看看兒子的反應,依然是不冷不熱的。

就這樣兩個月後的某一天,汪母和林藝在廚房裏面正做着飯,突然覺得胃部一陣刺痛,扶着竈沿慢慢的蹲了下來,林藝見她一臉蒼白,立馬扶起她把汪陽叫了進來。此時汪母已經痛得說不了話,汪陽見情況不對勁,抱着母親就往外走,林藝緊跟其後,一行三人來到了醫院。

母親被推進了搶救室,汪陽不安的走來走去,好像這樣時間能過得快一點,他心裏隱隱有些不安,這種不安和以往的都不一樣,這讓他沒辦法停下來。林藝看着這樣的汪陽,安慰着,
“別太着急,阿姨會平安出來的。”
“嗯,我知道。”汪陽呡着嘴,沉重的回了一句,便再也不說話了。

看着這樣的汪陽,林藝心裏的擔憂越來越大,她比他更希望汪母能平安,這樣她跟他的距離就不會那樣遙遠。現在的她,不知道可以做些什麼纔可以走近他,她只能在像個虔誠的信徒一樣禱告,希望一切順利。

三個鐘頭後,手術室的門開了,兩個年青人充滿渴求的眼睛望着疲憊的醫生。醫生摘下口罩,沉痛的對着汪陽說道,“對不起,我們盡力了,你母親的癌細胞擴散了,手術不成功,她時間不多了,你進去聽聽老人最後的遺言吧。”

汪陽流着淚猛的衝了進去,留下了木然的林藝,獨自站在外面。林藝沒想到最不希望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她虛軟的倒在了手術室門口的坐位上,彷彿被抽空了血液,一臉蒼白茫目。

她現在真的沒有辦法再去告訴自己,只要努力,總有一天汪陽會再接受她的,可是現在,她覺得,也許他跟她的終點就要來臨了。

汪陽擅抖的握着母親那雙粗糙無力的手,就是這樣的一雙手,爲了他,走了春夏秋冬,365天,每一個日日夜夜爲他撐起了一片天地,那麼的有力,又那樣的溫柔的撫過他的頭,可是現在,它無力的放在這白色的牀邊,他卻不能給她撐起同樣的一片天地。汪陽流着眼淚,叫道,“媽!”

汪母吃力的睜開雙眼,看着眼子無助的前兒子。她嘴角微微的動了動,想給孩子一點安慰,
“陽陽,媽媽希望你幸福。我走了,這個世界上,就又少了一個愛你的人。你太孤獨了。一個人在這個世界活着,沒有牽掛,沒有等待,將會多麼無趣,又多麼艱難。我很想有個人,可以代替我來愛着你,陪着你。而你也可以望着她笑,抱着她哭,這樣你將來的日子,纔會有滋,有味。

我知道,過去的路,我們走得很艱難,可是後面的路你自己要好好走。別辜負,別後悔。有些東西錯過就沒有回頭路了。林藝是個好姑娘,她很愛你。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想你父親當初救人,一定不希望換來的是你現在的結果。讓媽媽可以安心的去找你爸爸,我想告訴他,你一切都好。”
“媽!你不要離開我!媽!”

然而汪母的手,已經慢慢放了下來,再也沒有舉起過。汪陽趴在病牀上,失聲痛哭,那一聲聲的哭泣聲,帶着不甘和絕忘,門外的林藝走了進來,顫微微的把手放在了他的肩上,默默的流着眼淚。

七天之後,母親的骨灰要下葬,這七天,汪陽把自己關在家裏,不見任何人,也不跟人任何人說話,林藝覺得他們之間越走越遠了,這種距離感,是從未有過的無力和絕望。

今天是下葬的日子,汪陽看着面前的碑,依然不說話一句話,林藝看着七天未見面的汪陽,和麪前汪母的石碑,她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比任何人都要傷心絕望,她知道今天埋葬的不光是汪陽的母親,更是她跟他的愛情。

他是再也不會回來了,在她好不容易找到他的時候,讓老天爺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她再也呆不下去了,在這個有他的城市裏面,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喜怒哀樂了。

一個月後,在瓶子公寓的小陽臺上,瓶子對着林藝說,
“你真的要走嗎?這樣走了不遺憾嗎?”
“我想清楚了,我們回不去了,在這裏我放不下他,既然沒有結果,途留悲傷,不如出去走走。”
“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啊,老天爺真是不開眼!”
“你幫我帶封信給他吧,等我走了再給他。”
瓶子拿着林藝給的信,若有所思。

不久後的某一天,汪陽拆着快遞,眼前清秀的字跡讓他明白,這封信是林藝寫給她的。有多久他倆不曾見面了?一週兩週還是一個月兩個月?什麼時候他跟她之間的聯繫變成了這樣的?汪陽一邊想一邊看着手中的信。

親愛的,你好!(也許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
認識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與不幸。幸運的是在這二十多年裏,你是唯一一個也許是最後一個讓我心動並且覺得踏實的男人,不幸的是你終究還是離開了我。也許你會恨我吧,因爲二十年前父親的懦弱與自私。可是我又何嘗不是受害者。

二十年前的那天,我跟着媽媽見到了站在高樓上的爸爸。我的一生也爲之改變,我每天活在擔驚受怕之中,我害怕我所擁有的家,有一天又會突然消失。我怕我的父親母親會因爲他們認爲的理由,而棄我不顧。因爲我從來就不是他們留下來的理由。

我在家裏聽話懂事,在外面裝着他們的好女兒,不敢對他們的要求說一個不字。直到我從國外回來,開始實習,第一天遇難認識了你,我覺得世界向我敞開了一扇新的大門,你對寞生的我,伸出了丈義之手,讓我在驚恐的同時,感受到了你的善良和擔當,我不由自主的被你吸引。

在醫院陪伴你母親的時候,讓我感受到了家的溫暖,你們母子的相互依賴和照顧,讓我迷戀。我多麼想融入你們,給我多一些溫暖。即便我父母反對,我第一次敢對着他們說不,拿着我僅有的,但是全部的勇氣,去爭取我們在一起的機會。我成功了,正當我還在這種巨大的歡喜中沉浸時,卻被無情的現實所擊敗。

爲什麼父親當初的錯誤,要讓我們來承擔,我多麼希望你可以回頭看看我,我一直在站你身邊,等你來愛我。如果可以,我想用我的一生來贖罪,可好?

阿姨走了,我知道我們再也回不去了,這世界唯一可以幫我們的人走了,我也該走了,像來的時候一樣孤單。但是這一次,我還帶上了寂莫。沒有你的日子,寂寞應該是我的朋友了吧。可是又如何呢,在這裏有你,我卻不能安放靈魂。只有離開你,我才能指望時間幫我。也許吧,誰知道呢?

不管未來的你會怎麼樣,我希望你幸福,可以放下過去,即便將來陪在你身邊的那個人不是我,你也不要像我一樣孤單寂寞。

永遠愛你的林藝

汪陽閉上眼睛,過去和林藝的種種,在眼前閃過母親臨走前說的話,在耳邊又響了起來,他拔通了瓶子的電話,
“林藝在哪?”
“她明天下午兩點飛法國。”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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