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的夜;
風,蕭瑟的風;
燈,吉音琴社前的燈,兩盞復古的壁燈,幽幽的照着夜路。
茶,三十年的陳化普洱散發着幽香,一臺小葉紫檀茶臺擺放着兩個兔毫建盞,隱隱的茶香瀰漫在空氣中,風吹不散。
人,吉音琴社的獨孤上人老師,雖然已經年近花甲,每日仍舊練琴不輟,手中一把琴被他彈得出神入化。當年一位隱居多年的著名制琴師感念於獨孤老師的琴技,毅然地把自己製作的愛琴贈與獨孤老師。
琴,是難得一見的好琴,陪伴獨孤老師行走大江南北,琴不離人,人不離琴;獨孤懂得琴寂寞,琴知道獨孤的孤獨。琴,已有靈性,此刻正在箱中隱隱作響。
快到了,箱中的琴聲越發清晰。
風,已經把腳步聲隱隱地送來。
獨孤此際覺得有種無名的落寞,不由長嘆一聲,嘆息聲隨着這風幽幽地飄遠。多少年了,記不清有多少人紛擁踏來,最終鎩羽而歸,而今天,是爲了去年的一個約定。
他轉過身,又一次看到牆上的那個字:“悟”,鐵鉤銀劃蒼勁虯然。有多少人想一窺他不敗的奧祕,他又有多少次告訴他們“悟”就是自己的祕籍。有多少人能相信出神入化的琴技竟是這麼簡單,有多少人能數十年如一日的苦練,總想着有什麼祕籍訣竅,人有時過於聰明,可悲!
“叮咚”門鈴一響一聲,獨孤的學生歐陽打開店門。
人,已到了近前,手裏拎着一把琴。
來者正是去年來訪過的江南名家東方雲天。
獨孤:來了!
東方:我來了。
獨孤:我一直在等。
東方:我知道你是守信的。
獨孤:你也是。
沉默。
獨孤:坐,喝茶!
東方:您請。
三十年陳化普洱,清冽的泉水在壺中翻滾着,琥珀色的茶湯散發着誘人的清香。
茶,喝到了最後一杯。
獨孤:嶺上的桃花已經開了,明日我陪你共賞桃花。
東方:要是我們都不彈琴,本來可以桃花樹下品茶賞花的。
又是沉默。
獨孤:名頭高下真的那麼重要嗎?
東方:我選擇了琴,你也選擇了琴。
獨孤:可嘆,辜負了那一嶺桃花,我還有一餅五十年的普洱。
東方:今晚你要敗了,你的眼中沒有煞氣。
獨孤:琴是有靈性的,需用柔情化之,溫情御之,胸中不能存戾氣,眼中不能有煞氣。
東方:不說了,開始吧。
獨孤:您請!
東方:您先請!
獨孤:您,先請!
東方:水龍吟。
琴聲如流水般傾瀉而出,時而清音徐徐,時而狂掃聲聲,激烈處似有山崩地裂之勢。
獨孤靜坐不語,回身開箱取出琴,略一沉吟,輕撫絃琴,一縷絃音直透心底,須臾間東方的琴聲竟然化於無形,只有獨孤的琴聲透人心絃,充滿屋宇,彷彿要充滿這天地之間。
東方的臉上充滿了詫異:爲什麼,歐陽,你過來!
歐陽:東方······老師,我已經把知道的都告訴您了,真的······
獨孤靜靜地坐在那裏,一絲笑意掛在嘴角:想知道麼!
東方:想!
獨孤:是這個。
獨孤說罷轉身拿過一個盒子:其實這次你來我沒有十成把握,只是有了這個,我有了必勝的信心,你我的琴一樣,你的功力已經不在我之下,我,勝了!
晨,朝陽掩映霞光。
風,依舊吹着一嶺桃花,一點一點的粉紅被風裹挾着,纏繞着,灑落漫天花雨。
東方:請留步!
獨孤:嗯,這個,送你!
東方:謝了,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