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山惡水裏的奶奶(聽姑姑講過去的事情)

你奶奶是30多歲時走的。那年,我才5歲,你大伯也才17歲,你爸爸15歲,你叔叔12歲,你大姑9歲,你幺叔才2歲。

那是1958年農曆臘月24日,我記得那天好冷,下大雪,我在堂屋裏和你大伯烤火。突然,你爺爺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對你大伯說:“樹兒,你的娘已經走了!”

我還沒理解意思,你大伯聽後,急忙抱着我往你奶奶睡的房裏跑。

當時,我看到你奶奶躺在牀上,無力地睜着好大一雙眼睛,嘴巴張好大,一幅難受的樣子好嚇人。我好害怕,看見了這恐怖的一幕就想逃,不懂事的我掙脫了你大伯的手,往反方向跑,你大伯追了我幾次,才把我拽在手裏。

……那個場景我從未忘記,也記了一輩子,我想到我走的那天,都記得。

你奶奶是餓死的。如果你爺爺稱職,懂得心痛家人的話,你奶奶不會走得那麼早,我們幾兄妹也不會那麼可憐。

你奶奶雖然個子小,但從不示弱。五幾年,搞瞎指揮,她都是勞模。她工作非常積極,被稱爲“捨命王”,每次外出做事,她都是先進分子。

上面(政策)安排你爺爺到澧縣去做事,可爺爺怕苦怕累,躲在家裏不去工。你奶奶不想象老公一樣,被人看不起,被人說閒話,她更努力。

你爺爺不出工,沒飯吃,你奶奶要省飯給他吃。她還要養六個孩子,她自己就吃不好,穿不暖,工作壓力非常大。

你奶奶心靈手巧,平時不出工時,就幫我們兄妹做衣做鞋。

有一年,老毛裏湖街發生火災,燒了很多布鋪,你奶奶撿回沒燒完的殘布,給我們兄妹拼接衣服穿,她給我們每人都做了一身棉襖。

你奶奶受了虧苦,染了重病。她走的那天,想要吃白菜,都沒有吃到。

你婆婆走後,我們6姊妹非常可憐。那時,我們都在長身體,可你爺爺每餐只給我們吃少半碗飯,而且沒有純白米飯吃。

他把錢和糧省下來,去討好村裏的寡婦。他一門心事想續絃,村裏的幾個寡婦,他都有撩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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