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世界》筆記七：商馬第案件爲救被冤枉的商馬第，市長坦白自己纔是真正的犯人

第七卷迎來第一部的高潮，冉阿讓經過思想的激烈掙扎：是在世人眼中重蒙羞辱，還是達到上帝眼中的聖潔，最終他做出了最重要的決定。

雨果說：世間有一種比海洋更大的景象，那便是天空；還有一種比天空更大的景象，那便是內心活動。

人心是妄念、貪慾和陰謀的污池，夢想的舞臺，醜惡意念的淵藪，詭詐的都會，慾望的戰場。

人心是廣漠寥廓的天地，人在面對良心、審察胸中抱負和日常行動時往往黯然神傷！

雖然芳汀被冉阿讓安排到教會，有修女的悉心照料，但她已病入膏肓，精神時好時壞。這天，冉阿讓特地去看望芳汀時多呆了半個小時，醫生告訴他病人的病情在加重。

上次沙威走進市長的辦公室，告訴他有個叫冉阿讓的人被抓後，他的腦海裏就涌起了風暴，再也沒有平靜過。自他當了市長後，冉阿讓這個名字就快被他忘記了。他已經是一個全新的人，那位主教所期望於他的，他都已躬行實踐了。那不僅是種轉變，而是再生。

他銷聲匿跡，變賣了主教的銀器，只留了那兩個燭臺作爲紀念。他不顧危險，毅然決然保存了主教的燭臺，並且爲他服喪，把所有過路的通煙囪孩子喚來詢問，調查法維洛勒的家庭情況，並且甘心忍受沙威的那種難堪的隱語，救了割風老頭的生命。

他時常擔心，冉阿讓這個名字再出現的時候，可能會是他新生命的毀滅之時。他在心裏說，沙威那個生來可怕的東西，那頭兇惡的獵狗，多少年來，時時使我心慌，他好象已識破了我，確實識破了我，天呵！並且無處不尾隨着我，隨時都窺伺着我。現在好了，一個冉阿讓的人被逮住了，沙威再也不能懷疑我了。他想這應該是上帝看到他的改變，在暗中幫助他吧。

但是經過一晚上的思索，最終他放棄了聽其自然，接受慈悲上帝的安排的想法，決定他必須去阿拉斯，救出那個假冉阿讓，揭發這個真冉阿讓！多麼悲慘的命運！這是最偉大的犧牲，最慘痛的勝利，最後的難關；但是非這樣不可。

在另一剎那，他又想到，在他自首以後，人家也許會重視他在這一行動中表現的英勇，考慮到他七年來的誠實生活和他在地方上起過的作用因而赦免他。

但是那種假想很快就消失了，他一面苦笑，一面想到他既搶過小瑞爾威的四十個蘇，人家就可以加他以累犯的罪名，依據法律規定的條文，可以使他服終身苦役。

他丟開一切幻想，逐漸放棄了他對這個世界的留戀，想到別處去找安慰和力量。他向自己說他應當盡他的天職；假使他“聽其自然”，假使他待在濱海蒙特勒伊不動，他的尊榮、他的好名譽、他的善政、他受到的敬重尊崇、他的慈善事業、他的財富、他的名望、他的德行都會被一種罪惡所污染；那一切聖潔的東西和那種醜惡的東西攙雜在一起，還有什麼意義！反之，假使他完成自我犧牲，入獄，受木柱上的捶楚，背枷，戴綠帽，做沒有休息的苦工，受無情的羞辱，倒還可以有高潔的意境！

這樣想着他就又做了自首的決定。

但是後來他又想到了芳汀，想到了他的工人，他照顧的那些窮人，小孩子，他們怎麼辦？自首的結果，可能會導致很多人失業，餓死凍死。如果他留下繼續當市長，開工廠，可能會多賺一千萬，這樣可以提供多少就業機會啊，對社會作出的貢獻會有多大啊。那個叫商馬第（被誣陷成冉阿讓）的人可能根本就是一個無賴，社會的垃圾，我又何必犧牲自己去救他呢。犧牲自己和全體人民去救一個老流氓，值得嗎？

就這樣他反反覆覆的思來想去，心身都搖曳不定的過了一晚上。最後他決定，無論如何去看一看。於是他處理掉一切相關的東西，把家裏安排得妥妥貼貼，連給出租馬車的人都多付了一倍的押金，以防萬一。

第二日，他駕着馬車去往了審理假冉阿讓案件的城市阿拉斯。途中幾次輾轉，他的馬車出了意外，他想，應該是上帝的意思吧，不讓他繼續前行。可最終他還是想盡辦法趕到了法庭，順利的以市長的身份優待入席前去旁聽。

濱海蒙特勒伊市長素有聲望，那是他自己不曾想到的。七年來，他的名聲早已傳遍了下布洛涅，後來更超越了這小小地區，傳到鄰近的兩三個省去。他除了在城內起了振興燒料細工工業的重大作用外，在濱海蒙特勒伊縣的一百八十一個鎮中，沒有一鎮不曾受過他的照顧。，他還能幫助和發展其他縣的工業，以他的信用貸款和基金在情況需要時隨時支援過布洛涅的珍珠羅廠、弗雷旺的鐵機麻紗廠和匍白的水力織布廠。無論什麼地方，提到馬德蘭先生這個名字，大家總是肅然起敬的。

庭長和檢察官看到馬德蘭先生也來旁聽，紛紛向他行禮。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被叫做冉阿讓的犯人，他以爲看見了自己，不過較老一些，面貌當然不是絕對相似，但是神情和外表卻完全一模一樣，一頭亂豎着的頭髮，一雙橫蠻惶惑的眸子，一件布衫，正象他進迪涅城那天的模樣，滿面恨容，好象要把他費了十九年時間在牢內鋪路石上攢起來的怨毒全悶在心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