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2-20 謝惠連全集 整理 下

西陵遇風獻康樂1  五章

我行指孟春2,春仲尚未發3。  趣途遠有期4,念離情無歇5。  成裝候良辰6,漾舟陶嘉月7。  瞻塗意少悰8,還顧情多闕9。

哲兄感仳別10,相送越坰林[if !supportAnnotations][a17][endif] 11。  飲餞野亭館12,分袂[if !supportAnnotations][a18][endif] 澄湖陰13。悽悽留子[if !supportAnnotations][a19][endif] 言14,眷眷浮客心15。  回塘隱艫栧16,遠望絕形音17。

靡靡即長路18,慼慼抱遙悲19。  悲遙但自弭20,路長當語誰!  行行道轉遠21,去去情彌遲22。昨發浦陽[if !supportAnnotations][a20][endif] 汭23,今宿浙江湄24。

  屯雲蔽曾嶺25,驚風涌飛流。     零雨潤墳澤26,落雪灑林丘27。     浮氛晦崖巘28,積素惑原疇29。  曲汜薄停旅30,通川絕行舟。

臨津不得濟31,佇檝阻風波32。  蕭條洲渚際33,氣色少諧和34。  西瞻興遊嘆35,東睇起悽歌36。     積憤成疢痗37,無萱[if !supportAnnotations][a21][endif] 將如何38![1]

一至四句敘述了詩人臨行前那一縷淡淡的哀愁。“我行指孟春,春仲尚未發。趣途遠有期,念離情無歇。成裝候良辰,漾舟陶嘉月。”指明瞭啓程的季節不是孟春正月,而是仲春二月。謝靈運有答詩云“暮春雖未交,仲春善遊邀”,也可以證明倆人的分手是在二月。念路途遙遠,離情即迫。行裝業已打點完畢,行前再與族兄泛舟賞月。這時,閒適恬淡的心情早已不復存在,遙望着伸延不盡的路途,難免又生悲慨。“瞻塗意少悰,還顧情多闕”則暗示了此次出仕的矛盾心情。本來,步人仕途,爲日後一展宏願已奠定了良好的基石,這應當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但詩人卻流露出一種難言的傷感。

五至八句描繪了詩人與族兄分別時那一幕傷感的場面。“哲兄感仳別,相送越垌林。飲餞野亭館,分袂澄湖陰。”族兄送了一程又一程,越城郭,穿林間,餞飲之後,終於在湖畔長揖作別了。依依惜別之情躍然紙上。史載,靈運無所推重,惟與惠連結忘年交。景平元年(423年)靈運由永嘉郡去職移居會稽,過視了年僅十七歲的謝惠連,便大相知賞。元嘉五年(428年)靈運表陳東歸,復與惠連等共爲山澤之遊。《謝氏家錄》載:靈運每對惠連輒有佳句。其在永嘉供職時,竟日思詩不得,忽夢見惠連,即成“池塘生春草”這一名句。靈運頗以爲得意,常說:“此語有神助,非我語也。”可見兩人之一往情深。這次分手是難捨難分的。更何況,這一年春正月,與謝靈運深構仇隙的會稽太守孟顓頡告發靈運謀反,靈運只好詣闕上表以自解,被命爲臨川內史。這就意味着,這次離別非同以往,兩人都要遠離會稽,各奔東西了。這更加劇了久結於懷的離愁別緒。“悽悽留子言,眷眷浮客心。回塘隱艫栧,遠望絕形音。”執手話別,意緒綿綿。一葉輕舟漸漸的隱去了,身影漸小,別音漸消。

九至十二句刻畫了詩人拭淚啓程後的慼慼懷抱。“靡靡即長路,慼慼抱遙悲。悲遙但自弭,路長當語誰!”行邁靡靡,中心遙遙,長路漫漫,前程難料。這些,詩人以爲自己尚可排解,但內心的憂思又向誰來傾述呢。“行行道轉遠,去去行彌遲。昨發浦陽汭,今宿浙江湄。”離愁是綿長的,像一條路,走到哪裏,它就伸延到哪裏。正如李後主所感悟到的“離情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古詩十九首:“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餘里,各在天一涯”。古往今來的離愁,凝結成了這些感人肺腑的詩句。後兩句用“昨發”“今宿”等字眼,將時光推移,隱含着詩人別情的悽苦悠長。

十三至十六句渲染詩人在西陵行舟受阻的場景。“屯雲蔽曾嶺,驚風涌飛流。零雨潤墳澤,落雪灑林丘。浮氛晦崖巘,積素惑原疇。”濃雲滾滾,覆蓋着層巒起伏的羣嶺,驚風陣陣,掀起了無數的浪花。霎時間,雨雪紛飛,潤澤了大地,籠罩了林丘。“曲汜薄停旅,通川絕行舟。”則與詩題相映照。在這種惡劣的氣候裏,詩人被迫在岸邊停泊下來。

十七至二十句以悲慨的語調總括全詩。“臨津不得濟,佇楫阻風波。蕭條洲渚際。氣色少諧和。”此借用《孔叢子》記載的“臨津不濟”的語句,既是憑古傷今,也是寫的眼中實景。茫茫原野,萬物蕭條,自然逼出最後四句:“西瞻興遊嘆,東睇起悽歌。積憤成疢痗,無萱將如何!”不管西瞻也好,東睇也好,嘆前程兇險,念知己已去,留下的只有悲慨,只有悽歌。積憤成疾,何以消憂。

這首詩結構十分嚴整。它以倒敘的手法,通過景物的細緻描寫與時間的緩慢推移,將那淡淡的愁緒漸漸推向憂思難忘的極致,因而把詩人複雜的思想感情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讀其詩,迴環往復,絲絲入扣,給人以“漸入佳境”之感。[4]

名家點評:山東大學中文系主任蕭滌非《漢魏晉南北朝隋詩鑑賞詞典》:詩中寫離別的時間雖然只有兩天,卻給人以歷盡滄桑之感,這也是詩人手段高明處。其奧祕就在於,他把短短的行程寫成了漫長的心理歷程。歷程的每一階段又都自具首尾。由“情闕”而“浮心’’,而“遙悲”,而“積憤”,感情的每一變化,都經過艱苦的拼搏,幾乎把生離寫成了死別。同時又襯之以景物的變遷,從澄湖柳岸到浙江的西陵,良辰美景變成了狂風雨雪,也給人以恍如隔世之感。這種情境交融,訴說複雜內心活動的手法,是從曹植《贈白馬王彪》那裏學來的,只是缺乏曹植的激憤昂揚和奇高的氣骨。但詩人能突破謝靈運的“敘事——寫景——說理’’程式,汰除詩歌裏那些無用的玄言理障,代之以清便婉轉的情感抒發,卻也是他的一種積極嘗試。因此,此篇才能與他那些全力雕章琢句的作品不同,取得了較高的成就。

《西陵遇風獻康樂》是南朝宋文學家謝惠連所作的一首五言古詩。詩分五章,其一總敘別,其二寫餞別,其三寫途中思情無訴,其四寫遇風雨,其五寫遇風受阻,迴轉至惜別,收束全篇。全詩敘事爲經,抒情爲緯,經緯交織,抑揚起伏,沉鬱頓挫,成就大篇文字,有曹植《贈白馬王彪》的規範。

1、蕭統.昭明文選 (捲上):中國戲劇出版社,2002:第235頁

2、鄧魁英,袁本良.古詩精華:巴蜀書社,2000:第583頁

3、陳宏天,趙福海,陳復興.昭明文選譯註 第三卷 (第二版):吉林文史出版社,2007年:第67頁

4、賀新輝.古詩鑑賞辭典(中):中國婦女出版社,2004:第823頁

5、蕭滌非,姚奠中,胡國瑞.漢魏晉南北朝隋詩鑑賞詞典: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第708頁

6、沈文凡.漢魏六朝詩三百首譯析:吉林文史出版社,2014:第143頁

代古一作擬客從遠方來

客從遠方來,贈我鵠文綾。

貯以相思篋,緘以同心繩。

裁爲親身服,着以俱寢興。

別來經年歲,歡心不同凌。

瀉酒置井中,誰能辨斗升。

合如杯中水,誰能判淄澠。

秋懷詩

平生無志意,少小嬰憂患。如何乘苦心,矧復值秋晏。

皎皎天月明,弈弈河宿爛。蕭瑟含風蟬,寥唳度雲雁。

寒商動清閨,孤燈曖幽幔。耿介繁慮積,展轉長宵半。

夷險難豫謀,倚伏昧前算。雖好相如達,不同長卿慢。

頗悅鄭生偃,無取白衣宦。未知古人心,且從性所玩。

賓至可命觴,朋來當染翰。高臺驟登踐,清淺時陵亂。

頹魄不再圓,傾義無兩旦。金石終銷燬,丹青暫雕煥。

各勉玄發歡,無貽白首嘆。因歌遂成賦,聊用布親串。

1.秋懷:秋夜抒懷

2.平生:此生,生來。志意:意願。 3.嬰:纏繞。

4.乘:加。 5.矧(shěn):況,況且。值:遇。秋晏:秋夕。晏,晚。

6.皎皎:潔白明淨貌。 7.奕奕:衆多貌。河宿:銀河中的星星。爛:光明。 8.蕭瑟:淒涼。風蟬:古人認爲蟬聲所以能傳播久遠,是因爲它憑藉着秋風的吹送。所以,蟬聲又作爲像喻,預示着秋意的來臨,故名“風蟬”。

9.寥唳(lì):形容聲音悽清高遠。雲雁:作爲候鳥,南來北往的大雁,如雲煙遊動,故曰“雲雁”。

10.寒商:秋風。秋氣肅殺,與五音中淒厲的商音相應,故稱。清閨:清靜的居室。 11.曖(ài):闇昧不明貌。幽幔:深閨中的帳幕。 12.耿介:光明正直。 13.展轉:翻來覆去。

14.夷險:本指道路的平治險惡,此喻時世。豫謀:豫先謀劃。 15.倚伏:指禍福。《老子》:“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昧:掩蓋。

16.相如:司馬相如,西漢辭賦家。史載,司馬相如家貧無以自業。但以其才華贏得了富豪之女卓文君的歡愛,兩人私奔後開辦酒店,文君當壚,相如自著粗衣與奴婢一起勞作,不恥其狀。其品行頗爲後世不拘禮法之士所稱道。達:通達,不拘禮。 17.長卿:相如字。慢:傲慢,玩世不恭。

18.鄭生:指鄭均,字仲虞,東平任城人。范曄《後漢書》雲其以病告歸,帝敕賜尚書祿,以終其身,故人號爲白衣尚書。”偃(yǎn):偃仰不仕。 19.白衣宦:指像白衣尚書這樣的官宦。

20.古人:指司馬相如和鄭均。21.性:本性。玩:愛好。 22.命觴:置酒。 23.染翰:作詩文。翰,筆。

24.驟:屢次。登踐:登臨。25.清淺:指河水。 26.頹魄:殘月。魄,月魄。 27.羲:羲和,此指日。旦:晨。 28.金石:用以銘刻功績或史蹟的鐘鼎和碑碣。金,指鐘鼎之類;石,指碑碣之屬。銷燬:熔化毀掉。

29.丹青:指史籍,古代以丹冊紀勳,青史紀事。彤煥:彩繪生輝。 30.玄發:黑髮,喻青春年少。 31.貽:留。白頭:喻年老。 32.賦:指此詩。 33.布:陳述。親串(guàn):親近的人。串,習慣。

白話譯文:我平生從無出人頭地的志願,卻不料年紀輕輕就遭遇憂患。無邊的痛苦是那樣難以排遣,況且又是在這秋天的夜晚。天上的月亮多麼皎潔,天上的繁星多麼燦爛。蕭瑟的秋風裏寒蟬無言在抖顫,寂寥的雲空中大雁悲唳渡南天。悽楚的琴聲在清寂的閨房裏迴盪,搖曳的燈影在幽冷的牀幔前閃現,我秉性耿介,心中堆積着種種思慮,輾轉反側,已經半夜卻難以成眠。安危實在無法預料,禍福往往違反原先的估算。我崇尚相如的豁達,但卻沒有他的傲慢。我喜歡鄭均辭官回家的舉動,卻不想和他一樣去白領俸錢。我無法知道古人的真正用心,只好隨心所欲。客人到了想喝酒就拿酒杯,朋友來了想書寫就拿起筆桿。登到樓臺上層的人經常變換,清淺的水被弄得又混又亂。殘缺的月亮無法馬上再圓,夕陽無法倒着走讓早晨第二次出現。金石雖然可以被溶化和被毀壞,炳若丹青的聖人之言卻只是暫時的暗淡。應該互相勸勉,趁着一頭黑髮該樂就樂,別到了滿頭白髮才發出慨嘆。因爲是一邊哼着歌兒一邊構思着詩篇,那就把它送給至愛親朋,表白我的情懷。 [2]  創作背景編輯作者謝惠連是謝靈運的族弟,比謝靈運小12歲(一說小22歲)。此詩當寫於南朝宋文帝元嘉三年(426年),謝靈運又被召入京任祕書鑑時。當時謝靈運任職不久又辭官歸鄉,和謝惠連、何長瑜等多往來吟詠。這時的謝惠連二十出頭,尚無官做,面對着從他小時候就親身感受過的謝氏家族的興衰、安危、榮辱這種變化不定的命運進行了思索,構思了這首《秋懷》。

作品鑑賞:傷春悲秋,可算得上是中國封建時代一曲盛行不衰的詠歎調了。這首《秋懷》詩不過是這曲詠歎調中的一個音符而已。按其內容來說,這首詩與前人同類題材作品似乎別無二致,不外乎是描寫秋天蕭殺的景象,藉以抒發作者落寞的情懷。但細細地讀來,發現它在寫作手法方面也不是毫無新意。一般說來,抒發傷秋之感,多以宋玉《九辯》“悲哉秋之爲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作爲藍本,開篇立意,氣勢恢宏。而這首詩卻有所不同。說是秋懷,卻不從秋意切入,而以“平生無志意,少小嬰憂患”這聯與秋意無甚關係的詩句緩緩道來。先勾勒出這位自幼罹孤苦的詩人情懷,流露出淡淡的哀愁。次聯又接以“如何乘苦心”,將那愁情輕輕盪開。這無疑給人一種希望,一種快慰。可惜還未來得及分享這超脫感,一聲更沉重的嘆息便傾壓下來。“矧復值秋晏”,本來正想盡辦法來排遣愁情,偏又時逢令人傷感的清秋。這是一種欲擒故縱的描寫手法,造成了先聲奪人的藝術效果。“皎皎天月明,奕奕河宿爛。蕭瑟含風蟬,寥唳度雲雁。寒商動清閨,孤燈曖幽幔。”詩中真正描繪秋景的文字,實際僅此六句。蕭殺的秋景可以有多種描寫,這首詩卻僅僅截取兩組物像:一是作用於聽覺的“風蟬”和“雲雁”,一是作用於視覺的“清閨”與“幽幔”。秋月高懸,星河璀璨,夜風輕拂,孤燈一盞。遠處傳來陣陣蟬鳴雁叫,點綴着這清寥幽寂的美景。前十句,詩人以其細膩的感受和清麗的筆觸描繪了清淡的秋意。詩的後半部分則是藉助於賦的手法。引古喻今,陳情述志。“耿介繁慮積,展轉長宵半。夷險難豫謀,倚伏昧前算”乃由秋景過渡到秋懷。人世茫茫,禍福難測,這正是詩人憂慮的焦點。於是,他想起了平生傾慕的兩位先賢,一是通脫慢世的司馬相如,一是號稱白衣尚書的鄭均。“雖好相如達,不如長卿慢。頗悅鄭生偃,無取白衣宦。”這兩聯詩流露出一種莫可奈何的矛盾心情。“未知古人心,且從性所玩。”則是寬慰自己不要沉溺於思古的幽情中,而應從性之所近,取眼前之樂。“賓至可命觴,朋來當染翰。高臺驟登踐,清淺時陵亂”,描繪了與友朋歡聚、遊宴賦詩的開懷場景。“頹魄不再圓,傾羲無兩旦。金石終銷燬,丹青暫雕煥。各勉玄發歡,無貽白首嘆。”這裏感嘆歲月不居,春秋代序,縱有金石之固或是彪炳青史的功業,亦只能存於一時。唯有及時行樂。才不至於白首悔嘆。結尾兩句點出了詩的特點:“因歌遂成賦,聊相布親串”。長歌成賦,聊呈友朋把玩而已。

總的說來,這首詩寫得還很舒闊、粗糙,傾露有餘而蘊味不足。悲秋的題材,原本是賦家極力描寫的,從宋玉的《九辯》到潘岳的《秋興賦》無不如此。悲秋作爲詩的題材,早期也是用辭賦體來表現的。像漢武帝《秋風辭》、湛方生的《秋夜詩》都可以得到證明。這首詩則是以五言三十句的長篇來抒寫秋懷,這在當時不能不說是種創舉。儘管如此,它仍未能完全擺脫辭賦的影響,鋪陳排比,情景遊離,也就限制了它的成就。

名家點評明·何良俊《四友齋叢說》:詩自左思、潘、陸之後,至義熙、永明間又一變,然以三謝爲正宗。蓋所謂芙蓉出水者,不但康樂爲然。如惠連《秋懷》,皆有天然妙麗處。

明·鍾惺《古詩歸》:“平生無志意”:含吐不盡。“雖好相如達,不同長卿慢。頗悅鄭生偃,無取自衣宦”:妙於看古人,妙於自裁。“未知古人心,且從性所玩”:高識正是善學古人處,秋懷在此六句內。“頹魄不再圓”以下可刪。

明·譚元春《古詩歸》:“平生無志意,少小嬰憂患”二句倒流緣由,怨甚,訴甚。“如何乘苦心”:如何字大不自聊。“賓至可命觴,朋來當染翰”:快活情深。又云:細心讀始覺如此佳詩,有受板句之累處。

明·戴明說《歷代詩家》:道節勝康樂,一日三回,不能已已。清·陳祚明《采菽堂古詩選》:誇險一段,借古人事實以抒己之議論,如此使事法,方是運役如意,大奇。清·宋徵壁《抱真堂詩話》:“雖好相如達,不同長卿慢”殊有慢世之致。清·何焯《義門讀書記》:一往清綺而不乏真味。金石、丹青方爲憂患之媒,故寧無志而爲目前之適性。末雲“聊用布親串”正爲此籌之爛熟,欲親厚者味此苦言耳。

清·沈德潛《古詩源》:雖好相如之達,而不同其慢。頗悅鄭均之偃仰,而無取其爲白衣尚書,故下雲“且從性所玩”也。

清·成書《古詩存》:小謝之傑作也。其不耐人讀者,情滯而才弱耳。

清·張玉轂《古詩賞析》:此述懷以告親串之詩。局陣展拓而結構仍復謹嚴。法曹詩此爲壓卷。

清·方東樹《昭昧詹言》:起四句從“懷”入“秋”。“皎皎”四句,正寫秋。“寒商”四句,又從“秋”入“懷”。綺交脈注,芊綿不斷。“夷險”以下,正寫懷,而以“未知”二句頓束住。“賓至”四句,說遣此懷法。“頹魄”四句,申言所以當遣懷而不必常憂之故。收四句,蓋見時不我與,功名易歇,自首倏至,不如及時行樂。懷中商此至熟,故今以佈告親串也。 [4]  作者簡介編輯謝惠連(397年—433年),南朝宋文學家,陳郡陽夏(今河南太康)人。年少有文才,仕途不順。曾爲彭城王劉義康法曹參軍。其詩時有怨憤情緒。與族兄謝靈運並稱“大小謝”。明人輯有《謝法曹集》。

參考資料: 鄧魁英,袁本良主編.古詩精華:巴蜀書社,2000.04:585 2.  呂晴飛李觀鼎主編.中國曆代名詩今譯:中國婦女出版社,1991.04:372 3.  賀新輝主編.古詩鑑賞辭典圖文修訂版:北京燕山出版社,1989.09:670 4.  黃明,鄭麥,楊同甫,吳平.魏晉南北朝詩精品: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5.06:267 5.  張顥瀚主編.古詩詞賦觀止上:南京大學出版社,2015.01:383 學術論文內容來自   古沙沙.

   鍾嶸《詩品》謝惠連條疏證.《樂山師範學院學報》,2014   陳欣婷.    鍾嶸《詩品》謝惠連評述.《海南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14   康偉偉.    鍾嶸《詩品》關於謝惠連條疏證.《許昌學院學報》,2014   曹旭.    《詩品》中詩人的排列次序問題.《復旦學報(社會科學版) 》,1998   顧美華.    宋刻三謝詩讀後記.《文獻》,1984

搗衣詩

衡紀無淹度,晷雲倏如摧。白露滋園菊,秋風落庭槐。

肅肅莎雞羽,烈烈寒螿啼。夕陰結空幕,宵月皓中閨。

美人戎裳服,端飾相招攜。簪玉出北房,鳴金步南階。

櫩高砧響發,楹長杵聲哀。微芳起兩袖,輕汗染雙題。

紈素既已成,君子行未歸。裁用笥中刀,縫爲萬里衣。

盈篋自餘手,幽緘俟君開。腰帶準疇昔,不知今是非。

前兩句借星斗的遷轉,日月的運行來慨嘆時光之匆匆。牽牛星啊不停止地遷度,日月也如相催一般飛速運轉,時光一刻不停地向前飛駛,轉眼間已經是秋風蕭瑟,萬物凋殘。三四句,對仗工整。將秋日的景象描繪得栩栩如生。五六句“肅肅莎雞羽,烈烈寒螿啼。”這是極摹聲音的句子,用“肅肅”來摹擬蟋蟀振羽之聲,用“烈烈”描繪寒螿哀啼之吟,讓人如同身臨其境,非常生動形象。

接下來則借搗衣聲來過渡,引出對遠方愛人的思念之情。“夕陰結空幕,宵月皓中閨”,思婦們在做什麼呢?“美人戎裳服,端飾相招攜。簪玉出北房,鳴金步南階。”原來,他們穿戴好衣服,相約着一同去某個地方,她們是去南庭搗衣。

泛湖歸出樓中望月

日落泛澄瀛,星羅遊輕橈。

憩榭面曲汜,臨流對回潮。

輟策共駢筵,並坐相招要。

哀鴻鳴沙渚,悲猿響山椒。

亭亭映江月,瀏瀏出谷飈。

斐斐氣冪岫,泫泫露盈條。

近矚祛幽蘊,遠視蕩喧囂[if !supportAnnotations][a22][endif] 。

晤言不知罷,從夕至清朝。

澄瀛(chéng yíng):即澄湖,水色清澈之湖。

星羅:星羅:像星羣樣羅列分佈。輕橈(ráo):借指小船。橈:小槳。

憩(qì):休息。榭(xiè):供人遊息的木構敞屋。建在水邊的叫“水榭”,建在臺上的叫“臺榭”。曲汜:猶曲岸回水。汜(sì):指由主流分出而復匯合的河水。④回潮:江潮回漲。

輟:中止,停止。策:古代的一種馬鞭,頭上有尖刺。駢(pián)筵:並坐共席。駢:兩物並列,成雙的,對偶的,本詩中指並排。筵:竹蓆。

招要:亦作“招邀”,邀請。要:同“邀”。渚(zhǔ):小洲。山椒:山頂。亭亭:遙遠的樣子。

瀏瀏:一作“飀飀”,形容風疾勁。飈(biāo):疾風。斐斐:輕淡。冪(mì):覆蓋。岫(xiù):山洞。泫(xuàn)泫:指水流動貌、水下滴貌或露珠晶瑩貌。泫:水珠下滴的樣子。條:樹枝。

矚:注視。祛:除去,驅散。幽蘊:濃重的黑暗,指隱積在心中的煩愁。蘊:積。蕩:清除。喧囂:喧鬧嘈雜之聲。

晤言:相對而言。罷(pí):通“疲”,疲倦。

白話譯文

夜泛舟湖中,船槳蕩起了一片片的月光。遊湖之後在水榭休息,面對曲汜坐看江潮回涌。樓上的座位彼此相聯,大家放下柺杖。互相都邀約一番後,一起坐下來。鴻雁在沙州上哀鳴,猿猴在山頂悲呼。高高的月幾倒映在江中,疾風又從谷中吹來。薄霧籠翠着峯巒,露珠掛滿了枝頭。近看月光驅散了陰暗,遠望一片寧靜,盪滌盡白天的喧鬧。衆人邊談邊賞月,毫不知倦,從夜直至第二日清晨。

這首詩創作的具體年代已不詳。元嘉五年(428年),謝靈運因爲冒犯朝廷,再次回到了始寧。於是他和謝惠連及著名文士何長瑜、羊濬之、荀雍組成了一個小型的文學集團,盡情遨遊山川,飲酒賦詩。共爲山澤之遊時謝惠連作下這首《泛湖歸出樓中望月》。這首詩中所說的湖,《文選》李善注說是謝靈運始寧墅的大小巫湖,因此,此詩應是謝惠連在始寧時所作的。

作品鑑賞

這首詩中所說的湖,《文選》李善注說是謝靈運始寧墅的大小巫湖,因此,此詩應是謝惠連在始寧時所作的。詩的開頭兩句:“日落泛澄瀛,星羅遊輕橈”,點出“泛湖”題意,寫日落星出時湖中泛遊情景,楚人稱湖泊池沼爲“瀛”,前面着一“澄”字,極寫湖水的清澈。在太陽已落,夜色漸深,羣星燦然,佈列空際的時分,詩人乘坐着小船,輕搖着短槳,泛遊湖中,景色清幽而心情悠然。在星光下,他和朋友們舍舟登岸,回到住處,這一層意思在詩中省去了,而直接以“憩榭面曲汜,臨流對回潮。輟策共駢筵,並坐相招要”緊扣題意,寫他們泛湖歸來之後,遊興未盡,又踏着星光夜色出樓遊覽了。他們一會兒在臺榭小憩,臨流觀景,賞愛着繞旋臺前、分而複合的曲流回波。一會兒又丟下竹杖,紛紛呼朋邀友,擺設酒宴,將要連筵接席,共度良宵。正當詩人和友朋互相招邀而歡談笑語時,驀然傳來哀鴻悲猿清異的叫聲,引出另一番情趣。於是,詩人順手拈出了“哀鴻鳴沙渚,悲猿響山椒”兩句。沙洲空曠,山丘荒寂,忽有宿鴻哀鳴,夜猿悲啼,響徹空江深谷,顯得格外悽清。乍看起來,這兩句似乎只是聞之於耳而信手寫來,其實它與上下文都有內在的關聯,有一種人語驚猿狖,“月出驚山鳥”的意蘊。深夜裏,萬籟俱寂,洲上徵鴻和山中羣猿也早已睡去,是人聲的喧譁使它們驚醒過來,因而哀鳴悲啼,一片騷動。此刻,恰好又是“亭亭映江月,飀飀出谷飈”(飀:應爲“風旁加劉”),夜空遠處,一輪明月映澈清江;而幽谷深處,忽然又刮來勁疾的大風。寂靜的夜晚,在人語、鴻鳴、猿啼、風吼的交響中喧鬧起來了。真有一響俱響、一動俱動之感。而此時此刻,那明月卻依舊靜靜地照着水面,全不爲一派喧鬧聲所動,顯得孤高而又清真。此詩題爲“玩月”,或許,詩人正是想從這月的品質中領悟一些什麼。

在皓月的映照下,一切景物都因銀光素輝而顯出清幽迷人的景色。映入詩人眼簾的是“斐斐氣羃(mì,覆蓋)岫,泫泫露盈條”,遠處的夜霧雲氣,輕輕飄浮,像帷幕一樣遮掩着峯巒,近處的露水如珠,清潤晶瑩,滿滿地掛在枝頭。遠看近看都充滿詩情畫意,令人引起無限的清思,可以暢心懷、絕塵俗,祛除胸中的鬱悶,盪滌人間的煩囂,故而說:“近矚祛幽蘊,遠視蕩喧(xuān,聲音大而嘈雜)囂。”這裏所表現的不止是視覺感官的滿足,而包含着面對清景,氣清神清,自攄心愫的審美意向。詩的最後兩句:“晤言不知罷,從夕至清朝。”“晤言”,對言、交談之意。在此清景面前,詩人和朋友們不禁逸興遄飛,清言妙語紛涌吐出,不能自休。不覺中,東方既白,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這終夜的晤言,足證那高潔的湖上月色,對於詩人們心靈的澡滌,是何等的清暢,對於詩人們心靈的啓迪,又是何等的深邃!

這首詩以清悽的景象襯現詩人孤高的心境,是相當成功的,它是中華民族“境勝可以澡濯心靈”的傳統審美意識的生動體現。另外,這首詩在疊字的運用上也頗具匠心,以“亭亭”形容“月”,以“飀飀”(風聲)形容“飈”,不僅語言上有音樂美,而且使月、風顯得有聲有色,氣象闊大。陳祚明評此詩云:“甚得疊字法,清出有態。”(《采菽堂古詩選》卷十八)誠然也。

名家點評 王夫之《古詩評選》:“平極!淨極!居恆對此,覺謝眺、王融喧薄之氣逼人。必不使晉、宋詩人,與齊、樑同稱六代!” 

評析:《泛湖歸出樓中望月詩》是南朝宋文學家謝惠連在始寧時所寫的一首詩。該詩以清悽的景象襯現詩人孤高的心境,是中華民族“境勝可以澡濯心靈”的傳統審美意識的生動體現。另外,這首詩在疊字的運用上也頗具匠心,不僅語言上有音樂美,而且使月、風顯得有聲有色,氣象闊大。

七月七日夜詠牛女

落日隱櫩楹,升月照簾櫳。

團團滿葉露,析析振條風。

蹀足循廣除,瞬目矖曾穹。

雲漢有靈匹,彌年闕相從。

遐川阻暱愛,修渚曠清容。

弄杼不成藻,聳轡騖前蹤。

昔離秋已兩,今聚夕無雙。

傾河易迴斡,欵情難久悰。

沃若靈駕旋,寂寥雲幄空。

留情顧華寢,遙心逐奔龍。

沉吟爲爾感,情深意彌重。

作品賞析編輯

這首詩是以《古詩十九首》之十《迢迢牽牛星》中牛郎織女的愛情故事爲題材而創作的。全詩在結構上對仗精工,首尾、中間內容安排巧妙,在虛實之間產生深情綿邈的藝術效果。中間“遐川阻暱愛,修渚曠清容”、“昔離秋已兩,今聚夕無雙”兩句更是將牛郎與織女的相思之苦、感情之深描繪的淋漓盡致。詩人在曼妙的遐想中,表達對日常生活美好愛情的真摯祝福。“昔離秋已兩”,說明別後時間之長。“今聚夕無雙”寫出此宵相聚彌足珍貴。文選中提到:“昔離迄今會,而秋已兩。今聚便別,故夕無雙也。”也就是說由去年的秋天到今年的七月初秋天,一共是過去了兩個秋天。

喜雨

朱明振炎氣,溽暑扇溫飆。

羨彼明月輝,離畢經中宵。

思此西郊雲,既雨盈崇朝。

上天愍憔悴,商羊自吟謠。

商羊:是古代神話傳說中一隻腳的神鳥,每當大雨到來之前便會翩翩起舞。

詠冬 藝文新本字訛作靈運考舊本正之

七宿乘運曜,三星與時滅。

履霜冰彌堅,積寒風愈切。

繁雲起重陰,迴飆流輕雪。

園林粲斐皓,庭除秀皎潔。

墀瑣有凝冱,逵衢無通轍。

逵衢:猶大道。

讀書

賁園奚足慕,下帷故宜遵。

山成由一簣,崇積始微塵。

虞軒雖眇莽,顏隰亦何人。

(1)賁(bì)園:《易經》:“賁於丘園。”賁是賁卦。賁的意思是裝飾,文飾。丘園:在外而近山野之地,指上九,喻隱士。  (2)下帷:是形容閉門謝客、專心讀書學習的典故。語出《史記·儒林列傳·董仲舒》,大意是講,董仲舒因精研《春秋》,漢景帝時成爲博士。他放下室內懸掛的帷幕閉戶講學,弟子們依次去向他請教。就這樣,董仲舒三年之間沒有去看外面景色,而專心治學。  (3)簣:古時盛土的筐子。這句說,山是由一筐筐土堆起來的。  (4)崇積始微塵:崇:高。始:從……開始。這句說,高山是從細土積累起來的。  (5)虞軒:當指遠古傳說人物虞舜和軒轅。眇莽:渺茫。因年代久遠而不清楚事實。  (6)顏隰:“顏”指孔子的學生顏淵。“隰”指春秋時期齊桓公朝的重要大臣隰朋。   

【賞析】  謝惠連這首《讀書詩》,見《藝文類聚》卷五十五·雜文部一。估計也是一首詩中的片段,而《讀書詩》也未必是謝惠連這首詩的篇名,很可能是別人給這個片段取的名字。  這首詩六句,寫的是自己的讀書觀點。  前兩句說的是讀書不應去追求豪華奢侈的生活,而應閉門謝客、靜心學習。“下帷”一句用了董仲舒的典故,但是董仲舒說的是講學,而這裏說的是讀書。  三四兩句說的是讀書在於日積月累。日積月累的道理適合各個方面,《尚書·旅獒》:“爲山九仞,功虧一簣。”《論語·子罕》中記孔子言:“譬如爲山,未成一簣;止,吾止也!譬如平地,雖覆一簣;進,吾往也!”均非專指讀書,而這首詩指的是讀書。“崇積始微塵”也可以說是“泰山不讓土壤”的詩化表達,《荀子·勸學》:“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則是指學習。這兩句隱喻讀書重在積累的常理。  五六兩句說到四個歷史名人,前兩個是遠古時的部落首領虞舜和軒轅,後兩個是春秋戰國時期的道德高尚之人。晉代文中常將他倆相提並論,如棘腆《答石崇》:“隰朋有慕,顏生希舜。”“顏生”指孔子的學生顏淵(即顏回),是孔子最欣賞的學生。隰朋是春秋時期齊桓公朝的重要大臣,他與管仲、鮑叔牙、甯戚、賓胥無同爲卿大夫。管仲生病之後,隰朋接替管仲的職位,全面管理齊國朝政。根據上博簡(五)《鮑叔牙與隰朋之諫》,他和鮑叔牙在一段時間內成功阻止了齊桓公對豎刁、易牙的任用,對齊國繼續保持強盛的勢頭作出了貢獻。晉張華《勵志詩》:“隰朋仰慕,予亦何人?”《昭明文選》注云:“朋慕管之德,華言隰朋猶慕德。我是何人,而不慕乎?”謝惠連說此四人,應該是出於對道德高尚之士的仰慕。表明了詩人讀書以修身的目的。

離合詩二首

放棹遵遙塗,方與情人別。嘯歌亦何言,肅爾凌霜節。

夫人皆薄離,二友獨懷古。思篤子衿詩,山川何足苦。

離合詩是雜詩的一種,即根據漢字上下、左右、內外結構的特點,在詩句內拆開字形,取其一半,再和另一字的一半拼成它字,先離後合。一般來說,“離合”一個字往往由四句詩組成,如潘岳《離合詩》第一章“佃漁始化,人民穴處。意守醇樸,音應律呂”,前兩句的第一字由“佃”離“人”而爲“田”,後兩句的第一字由“意”離“音”而爲“心”,將“田”與“心”相合即成一個新的字:思,這纔是作者所要表達的真正內容。不過,也有偶爾用六句詩組成的,如謝靈運《離合詩》“古人怨信次,十日眇未央。加我懷繾綣,口脈情亦傷。劇哉歸遊客,處子忽相忘”,前兩句首字,從“古”去“十”,離出“口”;中間兩句首字,從“加”去“口”,離出“力”;後兩句首字,從“劇”去“處”,離出“刀”,六句首字離出的“口”、“力”、“刀”合成一個新字“別”。離合詩漢魏時即已有之,離合的方法有多種。自潘岳以後,則基本定型爲兩句首字相離的方式。作爲雜詩,離合詩一般有四種句式:四言、五言、楚辭體及楚辭體與四言雜揉的,可見這種詩體在句數、字數上沒有具體的限制,在拆字合詞的規範下還有一定的自由。從內容來看,離合詩有詠物的,如王韶之詠雪,王融詠火;有表達某種抽象觀念的,如賀道慶離爲“信”、蕭繹離爲“寵”;也有表達某種樂趣的,如石道慧離爲“娛”、沈炯離爲“閒居有樂”;也有表達與離、別有關情緒的,如劉駿離爲“悲客他方”,謝靈運離爲“別”,謝惠連此詩共二首,其一離爲“各”,即天各一方,其二離爲“念”,即思念懷想,兩首詩表現了分別與思念的情感流程。最初的離合詩,詩的內容與“謎底”(指合成的新字)基本上是分離的,而詩題只是表示文字的離合,如孔融、潘岳的作品。至劉宋一些言別狀離之作中,纔出現了題旨、內容、謎底的三者統一,題目包括雙重的“離合”含義,即文字的遊戲離合與人生的悲歡離合,內容、詩句又是直接描寫離別之狀、抒寫離別之情的,而合成的新字又異常清晰地點明離情別緒,使詩句的藝術描寫更加醒豁,又與詩題遙相呼應,從而爲中國古代豐富多彩的離別詩增添了新的品種。

謝惠連的這《離合詩二首》中的第一首(“放棹遵遙塗”)即屬於抒寫離情別緒一類的,前兩句直接描寫離別之狀,一隻遠行的小舟將沿着漫漫的征途前進,在這“蘭舟催發”之時,“我”正與“情人”告別,很可能是“暫停徵棹,聊共引離尊”,只不過與“我”告別的“情人”,不是柳永、秦觀筆下的戀人,而是故舊,如鮑照《玩月城西門廨中》“回軒駐輕蓋,留酌待情人”。

後兩句抒離別之情,嘯歌,是魏晉士人宣泄情懷的特有方式,長嘯一聲,不必多言,自能使人情懷肅然。肅,猶嚴,句謂使爾凌霜之節更嚴,既點明季節時令,又暗喻自己對友情的珍重、執着;既突出了友情的高潔、深沉,又在贈別之中寄寓了殷切的勸勉之意。

夜集作離合

四坐宴嘉賓,一客自遠臻。

九言何所戒,十善[if !supportAnnotations][a23][endif] 故宜遵。

臻:基本字意爲至,到;引申爲達到(美好的),(達到)完備的;再引申爲周全。

九言:九句格言。指春秋時鄭國子大叔告誡趙簡子的九句話。《左傳·定公四年》:“﹝鄭子大叔卒。﹞晉趙簡子爲之臨,甚哀,曰:‘黃父之會,夫子語我九言,曰:無始亂,無怙富,無恃寵,無違同,無敖禮,無驕能,無復怒,無謀非德,無犯非義。’”

十善:由“十戒”而來的“十善”即以不淨觀離貪慾,以慈悲觀離嗔恚,以因緣觀離愚癡,以誠實語離妄語,以和合語離兩舌,以愛語離惡口,以質直語離綺語,以救生離殺生,以佈施離偷盜,以淨行離邪淫。“五戒十善”是佛教倫理道德的基礎。

 

夜集嘆乖

詩人詠踟躕,騷者歌離別。

誠哉曩日歡,展矣今夕切。

吾生赴進令[if !supportAnnotations][a24][endif] ,質明即行轍。

在貧故宜言,贈子保溫惠。

曷用書諸紳,久要亮有誓。

出自《詩經·雄雉》雄雉于飛,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實勞我心。

雄雉在空中飛翔,上下鳴唱聲嘹亮。我那誠實的夫君,實讓我心勞神傷。

與孔曲阿別詩

悽悽乘蘭秋,言餞千里舟。

塗屆雲陽邑,邑宰有昔遊。

行人雖念路,爲爾暫淹留。

詠螺蚌

輕羽不高翔,自用弦綱羅。

織鱗惑芳餌,故爲釣所加。

螺蚌非有心,沉跡[if !supportAnnotations][a25][endif] 在泥沙。

文無雕飾用,味非鼎俎和。

螺蚌:螺與蚌。亦泛指有貝殼的軟體動物。

鼎俎:鼎和俎。古代祭祀、燕饗時陳置牲體或其他食物的禮器。

失題 見藝文言志類

夕坐苦多慮,行歌踐閨中。

房櫳引傾月,步檐結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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