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久違的春雪

北方的春天總是要來得晚一些。按照節氣裏的立春時節,北方還處於天寒地凍的景象中。草是枯的,樹是乾的,河流溪水還是冰凍的。

等到三月下旬,在一場接一場春風的滌盪中,當人們抱怨惱人的風兒刮個不停時,卻驚喜地發現乾枯的桃樹枝頭露出了粉紅色的花蕾,隨風盪漾的柳梢上綻出了嫩綠的新芽,草坪上,牆角邊,零零星星發芽的小草,泛起了喜人的綠色。雖然有些緩慢,終究讓人感受到了春天的氣息。

然而三月的天,娃娃的臉,天氣說變就變。春天彷彿捉迷藏似的,這裏剛露出一點溫暖的春色,隨即又被漫天的飛雪遮住了新生的容顏。

清晨出門,走在上班的路上。飛飛揚揚的雪花在冷風的裹挾下,肆意落在行人的頭上臉上,大有“終於遇見”的親近之感。

因去年冬天降雪甚少,乾燥的空氣,活躍的病毒,雪成了當地人們的稀罕之物。所以對這種劈頭蓋臉的降雪,並無惱意,而是生出一種久違的享受。

成片成片的雪花悄然落下,眼前白茫茫的景象,首先讓我想到了毛澤東《卜算子·詠梅》:

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

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

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

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這首大氣磅礴的詞句,寫出了飛雪迎春,寒梅報春。只是那傲雪的寒梅卻是我從未見過的。

終究是春天已經到來,地表溫度升高,成片的雪花落到地上,很快就融化到乾渴的泥土中,或是使路面變得溼滑,並未形成厚厚的積雪。

因爲是逆風行走,雪花肆無忌憚的打在臉上、眼上,融化的水漬幾乎瀰漫了雙眼。好在腳下的便道,是我每天上班的必經之路,我對路面狀況熟悉得很。早晨行人又少,眯縫着雙眼看路行走,也並無大礙。

雪花飛舞,雪落無聲。疾走在飛雪飄零的城市街頭,感受着空氣的清新溼潤,內心竟然有一種暢快之感。不知不覺中,已來到班車站點。

通勤車依然準時到達,拍拍身上的雪花迅速上車。坐在溫暖舒適的大巴車上,與周圍的轎車相比,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大巴車載着滿車的職工,向郊外的廠區駛去。

坐得高,看得遠。隔着乾淨的車窗,我開始欣賞沿途的雪景。

飄飄灑灑的雪花,將小城、山野裝扮成銀裝素裹的世界。市區道路上車水馬龍,路邊的便道上行人疾走,偶有堅持跑步的晨練者,還有那揹着沉甸甸書包的中小學生,邊走邊跑匆忙趕路。騎車上班的人全副武裝,只露出兩隻眼睛看路,猶如俠客般迎着飛雪在大街小巷穿行。

道路兩旁的松樹、柳樹、白楊樹,枝條已掛上了來不及融化的白雪,仿若一樹樹梨花,競相開放。那些泛出新綠的樹木,在雪花的親吻下,綠得羞澀,卻顯示出生命的倔強。

班車開到廠門口,職工刷卡進廠。天公降雪的勢頭絲毫未減,此時的飛雪已成鋪天蓋地之勢,下得酣暢淋漓,下得痛快過癮。

爲防止頭部受涼感冒,一向喜歡下雪天的我,在雪地上撐起了雨傘。有了傘的防護,人也變得從容了許多,漫步在通往辦公樓的水泥路上,不必擔心遲到,感受着雪的純淨和那涼涼的溼潤。此時的雪,隔離了世間的喧囂,掩埋了漂浮的塵埃,給人寧靜清麗的享受。

置身於雪花飛舞的潔白世界,我曾一度懷疑春天已經到來。這是一場醞釀了多久的春雪啊!

也許是春天的腳步太慢,纔給了這場飛雪與大地母親重逢的機會。也許是“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爲絢麗春色的到來,上演一部別樣的序曲。

降雪持續了整個上午。午後,雪過天晴,匆匆吃過午飯,我向廠區外的後山快步走去。那裏有一片剛剛綻放的桃花,她們是否經得起這場春雪的熱情問候?

還好,遠遠望去,一片粉紅,桃花依舊綻滿枝頭。走到近前,只有極少的白雪在與桃花作最後的吻別,白粉相映,美豔深情。多數已化作清涼的水滴,流落到大地母親的懷抱中,默默無聞地滋潤着他深深眷戀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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