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層貧瘠》二章5-4

文集《底層貧瘠》傳送門(未完結)

秦喻非開着開着車,突然停到了一邊,靜了靜神,“長舟,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不知爲什麼,北京站的鐘樓已經依稀可見了,欒長舟卻感到一種莫名焦灼,竟慢慢消沉下去。此時聽 到秦喻非的問話,心下忽地閃現了一絲切盼,“說吧。”他答道。

“你爲什麼沒有答應棄城的條件呢?”秦喻非雙手仍舊握着方向盤,兩眼的目光散在遠處。

“我,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你看看你的舊衣服。”秦喻非轉過臉神色明銳。

欒長舟不知道秦喻非的用意何在,一臉茫然。

“前面有個垃圾箱,你去把它扔了。”這時秦喻非的口氣已經變得嚴歷起來。

欒長舟更加迷茫,這衣服已經跟了他十來年,此時來到北京一趟就把它丟了,回家穿着一身上千元的新裝。這讓他沒有辦法同向翠梅解釋。更何況這衣服還能再穿上三五年也沒有問題,扔了可惜。

而面對秦喻非犀利的目光,他愈加慌亂,“要不,我把身上這件還給你?”

秦喻非沒有應聲,把車子開起來,開得飛快,一路向北京站駛去。

那車站大樓越來越近,車站鐘樓上的鐘針都清晰可辯。

秦喻非沒有再說什麼,欒長舟卻感到她的情緒很是波浮,也不敢去再說什麼。車子停在了停車場,兩人默默無語地坐了一會兒,秦喻非開口說到,“時間差不多了,你去吧。”欒長舟點了點頭,拿起了自己的東西,準備下車。一隻纖細的素手扶過來,搭在他瘦長的手臂上,“機靈點,不要讓自己後悔。你要抓住好運氣。”

欒長舟知道秦喻非所言不是在尋常客套,因爲她的眼睛裏閃現着一絲淚光。他走向車站,不敢回頭,這座期盼許久的陌生城市竟然令他不敢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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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一位美豔睿智的女人,一個如夢似幻的公司,一位蜚聲文壇的青年,一位嫺雅素靜的良人。還有那一居簡室,一座府宅,一隻黑貓,一夜春潮,一餐美食,一惋惜別。通通都成就了浮生一夢。爲了做這一場夢,欒長舟冒了險,撤了謊,進了京,擡了槓,坐了豪車,逛了宅門,幾乎花光了私房錢,留下三副筷子和一身外套。

靜靜的,欒長舟在候車室裏沉浸着。他知道當那道閘門打開後,一切便當斬斷,前面的那座城,那個家,纔是他的歸宿。又或許真的奇蹟出現能夠把那座荒城寫得盡善盡美。可寫完,又如何?得到一筆錢而已。那人,那夢幻的小鎮,那致誠的珍重,那夢中等等不復再來。而最後,也許待他蒼老到嫁女時分,方可把那錢取出,告訴她們,如是云云?

這時檢票的閘門被他想開了,已經開始檢票,欒城周毫不猶豫的站起身來,隨着隊伍走上了站臺,

這是一列動車組的車廂,秦喻非爲他買的是一等座,也是他頭一次坐一等座。當然,除了寬敞舒適一些以外,也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不過至少,不會跑來有人管他要水,不會很多人有站有坐的擠在一起。

車廂裏的溫度很合適,火車也行駛時得非常平穩,慢慢的欒長舟閉上了眼睛,享受了一段平靜的睡眠。火車跑的飛快,不多時便走完了半程。欒長舟不敢睡的太死,每一站只停車一分鐘,萬萬不能睡過了。

忽有這麼一小段時間欒長舟突然睡得很沉。感覺自己在一片黑暗的房間裏,不遠處一張長桌上,棄城悠悠的點上一根菸,擡起他俊美的臉望向欒長舟,笑容可掬。忽而他彈了彈菸灰,將一大戳的香菸,熄在他面前的菸缸裏,隨即,笑容收斂慢慢的站起身來向後轉去。

這時秦喻非走過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邊向前走,邊說:“快呀快呀。”可是欒長舟竟然走不動了,看前面,向翠梅端着一碗麪,正癡癡然的看他們。那是一碗欒長舟吃了無數次而吃不厭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過水麪,裏面有一個荷包蛋,和一團青菜。拌上點兒向翠梅親手做的炸醬,就上一小碟蒜汁。痛痛快快的吃了之後,便能飽腹。而後抽上一根菸,小憩一會兒。再約了幾個夥伴,去吃些小吃喝點小酒,作爲晚飯後的小節目。

可是此時的眼前的向翠梅卻脫 了手中的碗,丟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喚着那向翠梅說:“老婆,你,你怎麼了?”可是另一隻手,卻仍然被秦喻非牢牢的抓着。眼看,棄城已經隱身在黑暗的背景中。那雙抓緊他的手,也慢慢的鬆開。三人愣在那裏。

踏,踏,踏,清脆的高跟鞋聲響起,只見傅瑩雪也走到他面前,“舟舟,你爲什麼還不過去?”

見到傅瑩雪,欒長舟更加急切。可是他想邁開腿卻根本邁不動。

“哦,你果然還是一個木頭疙瘩,”傅瑩雪笑道,“不是個鐵疙瘩。你看。”她指了指欒長舟的腳。欒長舟低頭看看自己的雙腳,竟然是兩坨熔鐵,並被牢牢地焊死在地上。他嚇了一跳,越想着掙扎,越是無用。只聽傅瑩雪冷冷的說,“呵呵,J鋼是不是要黃了?不對,黃是黃不了的,但是減產是肯定的。”只見她又抱的肩說,“哦對,既然是國企,應該是不會黃的,看吧!”

欒長舟聽得驚了一身冷汗,睜開眼睛來,原來已經到了J城,旁邊很多人下車,從他身旁走過,雜言閒語也說個不停。

剛剛是在做夢,可是傅瑩雪說的卻和真的一樣,他回了回神,看了看下車的隊伍,都快走了完了,也匆匆拿起來自己的手提包和衣服,三步並做兩步,走了出來。

J城的今天下起雨來,雨並不大,但由於這裏是工業區,雨水自然是很難乾淨。欒長舟把他那件上千塊錢的外套,換了下來,裹在手提 包裏,把他那件珍藏限量版的西裝,披在頭頂抱着身體,將手提包中秦喻非送他的外套護好,在小雨中疾步前行。

而他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在遙遠的北京,那位開着粉色mini的女士,在他走進火車站的時候,爲他留下了一滴眼淚。那滴淚珠從她的眼角自然而然的流下,風乾在她素雅的面龐上。她知道欒長舟的固執會毀掉他的未來。不過,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樣固執的一個人,根本就不是吃寫手這碗飯的。縱然撿到這個機會,也不可能在這條路上走得很長。

侍她將車開回到女兒聽歌的地方,停在小酒吧的旁邊。下車之前又補了補妝。將臉上的淚痕掩去,而那些倒掉的眼睫毛,也被她理順扶正。一切就回復如了往常。

酒吧裏,小思狄正在同她喜愛的歌手,一起互動。陽光燦爛的小姑娘,隨着勁爆的節奏,一起歡悅。秦喻非輕輕地坐在門邊的椅上,看着自己的女兒。

這時一輛黑色碩大的轎車,駛到這個小酒吧門口。從上面下來了一位身着棉布衣衫的老者,走進了酒 吧。見到秦喻非,點頭示意,“太太,少爺讓我來接小姐。”

秦喻非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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